开展校园足球活动,既可以增强学生体质、培养青少年团结协作、拼搏向上的意志品质,也是发展中国足球的务实之路。近年来,我国“校园足球事业取得了积极进展,体制机制不断完善,发展模式不断创新,校园足球定点学校达到5 000多所,举办各种比赛10万余次,青少年足球人口不断扩大。总体上看,校园足球发展还比较缓慢,发展不平衡,存在普及面不广、竞赛体系不健全、保障能力不足等问题”^[1],这些问题已成为制约我国校园足球后续发展的瓶颈所在。近20年,“包括少年队、青年队、俱乐部队、国家队以及女队在内的日本足球已经全面崛起,成为亚洲霸主,并跻身世界强队行列”^[2]。“日本足球之所以能在短期内取得如此长足的进步,与日本足球的职业化、政府部门的科学管理以及大和民族认真严谨的民族性格分不开,同时,也是日本几十年来积极推广青少年足球的成果”^[3]。“在日本的青少年足球培养模式中,‘校园足球'可谓重中之重……日本职业球员的足球‘生涯'基本都是从校园开始的,优秀的球员也基本都是校队成员,甚至有的球员是大学毕业后才从事职业足球运动”^[4],由此可见校园足球在日本足球发展中的重要地位。本文运用文献资料法、访谈法等,对日本校园足球的组织管理、学训方式、竞赛设置、保障机制等方面进行全方位剖析,总结日本校园足球成功之道,以期为我国校园足球的运行管理提供积极的借鉴与启示。

1 日本校园足球的运行体系 1.1 组织管理

根据活动内容,日本校园足球分属不同部门具体负责并相互协调。主要由日本文部省和下属各地教育主管部门对各级学校的足球活动进行指导,通过体育课、校内足球俱乐部、校内足球比赛等方式实现;校园足球人才的高水平训练,则由日本各级足球协会具体负责;地区性和全国性的校园足球联赛,则由日本足球协会协同“全日本中学校体育联盟”(初中体育联盟)、“全日本高等学校体育联盟”(高中体育联盟)、“全日本大学生足球联盟” 具体实施。概括而言,日本校园足球采取的是“学校推普及、足协抓提高”的组织管理模式。

1.2 校园足球普及与提高的运行机制

日本校园足球的普及与提高,主要通过校内普及与提高、校外提高2条途径实现。

1.2.1 校内足球运动普及与提高的运行机制

“日本中小学均不针对足球开设专门课,仅把足球作为体育课球类运动的一个项目”^[5],足球运动的普及与提高工作,主要依托于学校足球“部活(BUKATSU)”(体育运动俱乐部)的形式实现。“部活”由教练员和家长共同管理,教练员多为兼职,虽为学校聘请,但属于志愿者身份,无任何报酬,主教练接受日本体育协会的监督和管理。此外,在有条件的地域,大学的足球运动员根据周围中小学的需要,还定期定时分散到各中、小学业余足球俱乐部进行指导。这种对口挂钩的方法,不仅帮助了中、小学足球俱乐部更好地开展训练,而且对大学生运动员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社会实践,通过指导训练实践的锻炼,也有助于自己技术水平的提高^[6]。“部活”每周训练2～5次,周末活动以比赛为主,其活动费为每月1 500～3 000日元(折合人民币150元左右),每个家庭均能承受。

日本学生在进入小学四年级后,学校便开始对优秀的学生进行选拔,与其他学校的学生一起组建区队、市队、县队等各级球队,被选中的学生除了参加本校的训练和比赛以外,还要参加相应级别的球队训练,更有机会参加高质量、高水平的足球比赛。小学毕业升初中是学生足球生涯的“分水岭”,喜欢足球运动的孩子们围绕足球的选择和去向也是多元的。有些学生会将足球运动作为业余爱好进行活动,有些学生则选择校园足球开展较好的中学,并进入学校组建的足球俱乐部接受更高水平的训练。截至2015年12月,在日本足协注册的球队已达28 320个,注册球员达到947 173人(表 1),其中学生比例为81.03%。小场地(5人制)足球队注册数为2 701个,注册人数为43 447人(表 2),其中学生比例为17.81%。由此可见,庞大的校园足球人口群体,有力地支撑了日本足球的发展。

1.2.2 校外足球运动水平提高的运行机制

除了在学校接受正规的足球训练之外,由日本足球协会创办的“训练中心”、足球学院和短期训练营,以及由社会足球俱乐部组织的训练活动会对高水平的学生进行更专业的培训与培养。

由日本足球协会组织管理的各级足球训练中心作为国家行为的足球青训机构,其教练员的安排、训练时间、训练地点、训练经费由各级足协负责,训练内容由日本足球协会技术委员会统一制定(表 3)。

“训练中心制度”并不是为了强化球队而设立的,它是以提高学生个人足球能力作为首要目标。日本足协认为,一些足球水平较高的学生虽然在学校可以享受足球之乐,但为了避免在低水平、无刺激、无竞争的环境中养成不良的竞训习惯,他们将一些有发展潜质的学生集中起来,为其提供良好的训练环境并辅以高水平的短期指导,达到让学生们相互竞争、共同提高的目的。总之,日本的“训练中心制度”,就是要为学生们提供一种融合技战术与体能、全面提高足球竞技能力的训练环境,它是培养各年龄段校园足球优秀人才的重要方式。

在建立“训练中心制度”的同时,日本足球协会自2006年在全国相继开办了5所足球学院,分别是“福岛足球学院”(JFAアカデミ—福島,2011年成立,培养男、女足运动员)、“熊本宇城足球学院”(JFAアカデミ—熊本宇城,2014年成立,以培养男足运动员为主)、 “堺足球学院”(JFAアカデミ—堺,2012年成立,以培养女足运动员为主)、“今治足球学院” (JFAアカデミ—今治,2015年成立,以培养女足运动员为主)、“富士足球学院”(帝人アカデミ—富士,2015年7月成立,以培养女足运动员为主)。足球学院与当地初高中学校教体结合,保证学生在接受正常国民教育的基础上,对学生进行常年系统性足球专项训练,为日本足球培养“世界级”的精英人才(表 4)。

需要提及的是,进入足球学院的学生,除了与同龄学生一起在学校接受文化课教育以外,学校还要为这些学生单独增加由日本足协编审的与足球运动有关的教程学习。实践证明,对于男足运动员的培养,足球学院只是日本多条青训途径之一,但是对于女足运动员的培养,依托于足球学院的培养模式,则为日本女足的发展提供了非常雄厚的人才储备,这也是日本女足近年来在世界足坛一直保持强势的重要原因。

除了日本国家训练中心和足球学院以外,日本足协每年还开设多种青少年足球高水平训练营,通过短期集中培训与竞赛,进一步提高校园足球精英的水平(表 5)。

社会足球俱乐部是日本足球兴盛发展的重要力量,以规模排名日本第一的、拥有从小学到成人的各个年龄段球队的新瀉县GRANSCENA足球俱乐部为例。俱乐部施行的是“走训制”,“小学阶段主要是让学生体验足球运动的快乐,培养学生兴趣;初中阶段要在培养、激发学生兴趣的基础上进一步对其进行技战术训练。训练的天数也由小学的周末2 d增加至7 d,时间为每天的放学后及周末,每次大约2 h……,会员每个月必须交纳的费用将不低于12 550日元”^[7]。

正是以上多种校园足球提高途径,为不同水平的学生提供了更为具体的训练环境,既为有足球天赋学生提供“更上一层楼”的平台,也为有后发潜质的学生提供 “一个都不放弃”的培养环境。实践证明,丰富的校外足球训练环境,为高水平的日本高中和大学生足球赛场、日本职业足球赛场输送了大量人才,从而保证日本男女足各级国家队在世界赛场上的优异表现。

2 日本校园足球的竞赛设置

日本校园足球竞赛以年度为周期,由日本足球协会单独或协同各级学校体育联盟(足球联盟),针对小学、中学、高中、大学层级的学生,设置相应的比赛(表 6),每年比赛活动多达30种,具有类型多样、覆盖面广、衔接合理的特点。

“日本每年有两万多所中小学参加各种类型的校园赛事,参赛人数达到数十万人,每个青少年球员平均一年可以打50场以上的正式比赛”^[3]。高中级别的比赛,以拥有百年历史的日本高中足球联赛为例,每年9—11月,有4 000多所高中在日本的47个都、道、府、县进行预选赛,各地方的冠军(东京都拥有2个名额,冠军和亚军共同晋级)共48支队伍角逐日本高中足球锦标赛。比赛采用分组抽签单场淘汰制的赛制,进入前4名的球队,最终到东京进行冠军争夺战。日本高中足球锦标赛每年吸引多达15万名学生参赛,社会关注度也非常高。丰田、彪马、可口可乐等世界级企业成为赛事的主赞助商,在日本足协的官方网站能看到参赛名额分配、比赛规则、比赛时间、比赛过程和结果的详细说明与报道,全国有40家电视台进行赛事转播。2015年的总决赛,东京国立竞技场涌入540 90人,为参加决赛的两支高中球队呐喊助威,场面大于J联赛场均近2万人的现场观众数。可以说,校园足球联赛已成为日本职业足球联赛之外又一道绚丽的“足球风景”。

3 日本校园足球运行经费来源

日本的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在行政方面隶属于日本文部省和各地教育部门管理,在学校运行经费方面,公立学校由政府教育部门提供经费保障,私立学校由社会财团提供经费支持。日本校园足球开展经费主要有教育部门、足球协会、社会企业与个人、体育振兴基金与彩票、家庭等支撑渠道,经费来源有公有私。

教育部门层面的支撑——无论是国立、公立还是私立学校,教育经费都有专门的预算,国立学校经费由日本国家教育经费中直接下发;公立学校经费由日本的47个都道府县教育部门下发;私立学校经费由校方董事会财团下发,政府财政也会对私立学校进行相应补助。由于日本各级各类校园足球竞赛已形成传统,各学校根据竞赛时间表和本校水平选择参赛,并将大致估算出的全年竞训费用上报到校方,以便于校方将学校球队的预算统一纳入下一年度的整体预算中,经费必须专款专用。日本教育部门的校园足球经费投入,主要用于校内普及和参赛补助等方面。

足球协会层面的支撑——目前,在日本足协每年的工作预算中,已将“足球指导普及事业”的专项经费列入“经常费用”一栏(2011-04-01~2012-03-31为25亿7 837.8万日元，2012-04-01~2013-03-31为25亿3 059.1万日元，2013-04-01~2013-12-31为21亿4 625.4万日元，2014-01-01~2014-12-31为28亿4 165万日元，2015-01-01~2015-12-31为36亿2 606.3万日元),支出比重仅次于国家队竞训经费和全国竞赛经费(内含校园足球竞赛经费),且资助金额也呈上升趋势。此外,日本足球协会还计划在5～6年出资完成对全国的小学和幼儿园的草坪场地铺建工作^[8]。

社会企业与个人层面的支撑——在日本,有许多企业和个人热衷于为校园足球的发展提供资金支持。从企业角度而言,赞助校园足球既是企业担负社会责任、提高社会声誉的具体表现,同时也是企业提高销售业绩、扩大品牌影响力的绝佳手段。由于日本法律规定,企业与学校之间不允许通过赞助形式产生利益瓜葛;因此,许多大企业对校园足球的资助,更多地表现为对各级学校体育联盟(足球联盟)和日本足球协会举办的各类校园足球竞赛的赞助。例如：麒麟公司(主营啤酒制造、饮料制造)是日本足协举办的家庭小场地足球节、成年与青少年女子足球节的主赞助商;优衣库会社(全球十大休闲服饰品牌之一)是6岁以下儿童足球赛的主赞助商;丰田公司(汽车制造)常年为日本高中足球联赛提供赞助。

个人为校园足球提供资金的缘由,或是回报于毕业学校、或是对教育的慈善捐助、或是孩子正就读于该校,原因各异。由于学校无企业赞助,便产生了一种特有的个人资助形式——OB制度。OB是英语Old Boy的简称,为“毕业生、学长”的意思,OB一词在日语里多被译为“某一活动的过去参加者”。如果学校足球队出现资金短缺,校方会出面向过去的OB成员寻求帮助,作为母校成员,成员都很乐意资助,而且可以享受母校球队的一些优惠待遇。因此,日本的学校和俱乐部不必为经费的不足而担心,可以致力于青少年足球运动员的培养^[9]。

体育振兴基金与彩票的资金支持——日本的体育振兴基金与体育振兴彩票,每年为校园足球的竞训活动、教练员的培训工作、足球科研工作提供了积极的资金支持(表 7),是日本校园足球经费保障的重要渠道之一。

家庭层面的资金支持——日本各级校园足球训练与竞赛的费用,仅靠教育部门下拨经费是远远不够的,绝大多数费用需要家庭承担,包括“入队费”“会员费”(用于校队的注册、训练器材购置)、“个人注册费”。此外,学生日常的训练、比赛时所需要的球衣、球鞋等装备,以及外出比赛的交通食宿费用均由家庭承担。粗略计算,一个学生每月的活动费用合人民币520～750元,这些费用即便是普通家庭也完全可以负担得起(日本家庭平均月收入为30万日元左右,折合人民币2万元左右)。

4 日本校园足球人才发展的保障机制

(1) 教育保障。日本足球的发展理念是通过足球创造丰富的体育文化,为人们身心的健全发展和社会发展贡献力量。故校园足球人才是基于完整的学校序列的教育培养,再进行足球方面的特长训练。无论是小、初、高中校队,还是社会足球俱乐部、足协足球学院,所有接受训练的学生,完全施行“走训制”,旨在让踢足球的学生从小就不脱离文化学习与道德素养教育。前日本足协秘书长佐佐木说:“不会鼓励青少年球员放弃正常的文化学业专门从事足球训练。毕竟青少年球员培养过程中存在不可确定的因素,过早地放弃文化学业,很容易让青少年球员最终一事无成。”^[10]因此,参与足球训练和比赛的学生,必须和其他学生一样,修同样的课程和学分。如果由于踢足球而学习成绩下滑,教练员会让学生停训,直至成绩合格方能继续参加训练。

从小学起,学校和教练员就开始有意识地要求所有学生在训练和比赛前后,服装鞋帽要整齐摆放,垃圾要收集带回家,要尊重观看训练和比赛的家人和球迷。通过长期教育,培养学生养成良好的社会道德习惯。对于高水平的学生球员,教育部门和足协也丝毫未放松文化和素养教育,学生们在居住所在地的公立学校,与其他同学学习标准一样,并且积极参加社区的各种活动,从中接受潜移默化的素质教育。

(2) 学训技术指导保障。从2004年起,日本足协对教练员认证制度进行了改革,由以往设定的S、A、B、C 4个等级认证改为S、A、B、C、D 5个等级,另外还增设了针对4岁以下幼儿的教练员资格认定,其中,持有B、C、D级证书的教练员只专门负责对初中以下学生进行指导。近年来,教练员培训数量逐年增长,截至2016年1月,日本足协认证的各级教练员已达77 722人(S级427人，A级1 496人，B级4 251人，C级28 658人，D级42 890人),其中持有B证以下的教练员占总数的97.53%。从教练员培养规模方面也印证了日本对校园足球的重视程度。

(3) 足球人才输出保障。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为国家队效力,是每个踢球学生梦寐以求的发展方向,但是能成为竞技体育“塔尖”的球员终究是少数,如何确保大批的足球后备人才不放弃足球梦想,日本足协和教育部门为此设计了宽敞的出路。除了每年有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的优秀足球运动员直接进入各家职业足球俱乐部外,更多的学生则进入大学,一边接受高等教育,一边在大学校队继续踢球。如日本足协创办的足球学院,90%的毕业生去向是大学(据日本足协官网发布的数据)。由于人才济济,日本大学生足球联赛的水平也非常高,从大学生代表队连续5届(2003年第22届—2011年第26届)获得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男子足球冠军,可见日本校园足球的实力。

“日本足球发展严格遵循一个原则:先确保学业,再发展事业。根据规定,日本大学生球员必须毕业后,才能进入职业队当职业球员”^[11]。如2010—2011赛季取得联赛冠军和超级杯冠军的名古屋鲸鱼队,主力阵容中近半数为大学毕业生球员。日本J联赛的管理者指出:“处于是否能成为出色球员的关键期的年轻人,还是应该到大学去,实际上,目前活跃在一线的大学毕业生球员要比高中毕业生多得多,经过4年大学生活再走上职业球员这条路也不算晚。在大学除了锤炼足球水平,还能培养好的人品、好的教养,这也是获得成功所不可缺少的。”^[12]可以说,日本足球发展秉承教育为先、为社会培养全面人才的理念,所建立的“小初高大学一条龙式”的校园足球人才输出途径,使得学生们“有书念、有球踢”。在“当打之年”活跃于高校和职业赛场的一部分球员毕业或退役后,通过教练员培训认证,继续从事足球普及与提高的指导工作,也有相当部分的球员凭借大学所学,进入社会各行各业,为日本的发展尽其所能。

5 日本校园足球成功之道及对我国的启示 5.1 紧随足球整体发展目标,落实工作扎实明确

针对日本足球发展的近期和远期目标——足球人口注册2015年超过500万人、2050年超过1 000万人,独立举办一次世界杯足球赛并力争夺冠,日本校园足球真正做到了“从娃娃抓起”,形成了从小学到大学的普及与提高机制。体教两部门各司其职,学校负责普及工作,足协负责高水平训练工作,通过各类校园足球竞赛,足协与教育部门协同配合、衔接紧密,落实工作夯实明确。在扩大足球人口的同时,优秀足球人才输出通道多元且畅通,保证了日本足球风格的一贯性,以及各级国家队在国际赛场上的优异表现。此为日本校园足球第1个成功之道。

我国自2014年将校园足球管理工作落实到教育部,目前各省市自治区也都成立了相应的校园足球办公室。2015年上半年我国连续发布了《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教育部等6部门关于加快发展青少年校园足球的实施意见》等重要文件,从普及程度、教学改革、竞赛体系、条件保障等方面,提出我国校园足球发展的具体工作目标——到2020年,基本建成符合人才成长规律、青少年广泛参与、运动水平持续提升、体制机制充满活力、基础条件保障有力、文化氛围蓬勃向上的中国特色青少年校园足球发展体系。这一目标在《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中也有体现。

应该说,我国发展校园足球的初衷,不单是要振兴中国足球事业,更重要的是要以校园足球为龙头,有力地推动中国学校体育的改革,达到增强学生体质,塑造综合全面的社会栋梁人才的教育目的。与日本教育部门、足球协会、社会、家庭多方共同营造校园足球环境这一成熟的发展态势相比较,目前我国校园足球的顶层设计已经出台,“由国家体育总局转向教育部主导的校园足球面对各方利好条件,但同时在发展运行中也存在着诸多问题:对前期阶段总结得不够及时深入;校园足球发展的角色定位错位;发展目标设置重结果轻过程、脱离现实;实施内容缺乏育人意蕴;责任主体的权责划分不清”^[13]。因此,从目标落实和解决问题而言,未来需要从教育部门与体育部门等多部门的协调机制、青少年足球训练规律、教练员与指导员的科学化指导能力、国家省市区县多层次的竞赛体系设置、高水平足球运动员的文化教育与足球专项训练的同步培养、社会与家庭的后援保障机制等多方面科学论证，脚踏实地、因地制宜地设计与完善,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校园足球发展目标和中国足球发展目标。

5.2 足球协会在校园足球水平提高层面发挥了巨大作用

日本足球后备人才的不断涌出,与日本足球协会对校园足球的提高工作密不可分,这些工作包括:对各年龄段青少年足球训练规律的探索及教学大纲的编制;扩大教练员的培训规模、深化培养质量;各级足球训练中心和足球学院的培养培训工作;举办多种类型的各级校园足球赛事和短期训练营;举办足球研修讨论会议等事项。为此,日本足球协会通过每年有计划地涵盖教练员培养、U系列男女足人才强化、裁判员培训、运动人体科学讲座、小学足球指导员培训、各级校园足球赛事研修等内容的共90余项活动,以达到提升校园足球水平的目的。此外,日本足球协会在学校场地硬件设施建设上,每年也都有计划地进行援建。由此可见，日本足球协会在校园足球运动发展中的巨大作用。此为日本校园足球第2个成功之道。

我国校园足球在划归教育部主管后,由教育部和部分高校组织的校园足球教练员培训班、校园足球裁判员培训班,以及全国性的校园足球赛事等,有力地推动了校园足球的普及与推广。在提高层面,中国足协在职业教练员培训、职业裁判员培训、赛事管理等方面的优势资源并未得到充分的利用。如何将技术提高层面的工作表现在校园足球高水平训练和竞赛中,需要教育部与中国足协共商大计,协同配合,做到资源的共享与优化。例如,如果不利用目前足协已有成熟的教练员培训认证体系,教育部重新建立一套校园足球教练员认证体系,许多教练员重复往返于两部门的培训认证,不仅会造成培养资金的浪费,更重要的是会产生新的部门管理矛盾。因此,只有充分发挥和利用中国足协的专业技术培训力量和已形成布局的竞训环境,校园足球的普及与提高才能有序衔接,从而提升我国校园足球的整体水平。

5.3 校园足球教练员队伍力量充沛、科学化指导能力强

日本校园足球的蓬勃开展与人才辈出,与庞大的教练员队伍和教练员科学化指导能力强有着直接的关系。日本足协不仅抓教练员的数量,更重视教练员培养质量。教练员执教理念、各年龄段足球训练教程的落实程度、每年指导的学生数量和竞赛成绩,既是每一名教练员晋级的重要考核指标,也是遴选一名教练员是否具备指导更高水平训练工作能力的主要参考依据。日本足协每年设置多达近百场针对教练员培养的活动,包括各级训练中心教练员(女足教练员)研修会、国家守门员训练营教练员短期培训、守门员教练员培训讲习会、女子守门员教练员研修会、各级教练员培训讲习会、室内足球教练员培训讲习会、各级教练员振兴研修会、守门员教练员振兴研修会、各级足球讲师研修会、足球后备精英讲师研修会、室内足球教师研修会、青少年校园足球赛事研修会(包括文化教育研讨会)、小学体育教师校园足球指导培训研修会。在各类培训活动中,不仅对教练员技战术指导能力进行培养,还包括对不同年龄段青少年的生理、心理特点和训练规律的讲授,以及对足球情报、足球科研成果进行交流研讨。正是对教练员培养工作的精益求精,使得日本校园足球教练员队伍科学化指导能力不断提升,保证了足球后备人才在不同年龄阶段技战术素养的有序培养和顺利衔接。此为日本校园足球第3个成功之道。

我国校园足球普及工作的量化目标是,在全国现有5 000多所校园足球特色学校的基础上,2020年达到2万所,2025年达到5万所,其中开展女子足球的学校占一定比例;到2020年,完成对5万名校园足球专、兼职足球教师的一轮培训。仅就学生与教师的发展目标比较,基本能做到一校配置一名经过培训的专、兼职足球教师,但这些教师也仅能满足校园足球特色学校(至少拥有一名足球教练员等级资格认证的教师,是我国校园足球特色学校的遴选标准之一)的师资需求。面对全国空前高涨的校园足球热潮,师资严重不足已成为各地学校的突出问题。

加强师资队伍建设已成为我国校园足球发展的重要工作之一,已出台的多渠道、多方式保障措施包括:鼓励专业能力强、思想作风好的足球教练员、裁判员,有足球特长的其他学科教师和志愿人员担任兼职足球教师;创新用人机制,为退役运动员转岗、足球教师或兼职足球教学创造条件;加强高校体育教育专业建设,鼓励学生主修、辅修足球专项,培养更多的合格足球教师;制定校园足球教师培训计划,开发相关培训资源,组织开展足球教师教学竞赛、经验交流和教研活动;组织开展国家级青少年校园足球骨干师资专项培训,各地要结合实际开展多种形式的教师培训;联合行业组织,聘请国内外高水平足球专家培训校园足球教师、教练员、裁判员;选派部分优秀青少年校园足球工作管理人员、教师、教练员、裁判员到国外参加专业培训和交流活动。

以上保障措施可以极大地改善我国校园足球师资队伍建设,但在落实方面,日本校园足球教练员培养工作的许多经验值得借鉴:足协对各级各类教练员认证培训的权威性和唯一性;校园足球培养教程的规范统一;教练员等级认证培训与升级考核的制约关系;对同一教练员进行多种途径(培训会、讲习会研讨、研修会)的培养;利用各种培训传达国内外足球科研信息,有效提升各级教练员的科研能力等方面。

5.4 丰富的赛事设置提升了青少年足球技战术水平

针对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不同年龄阶段的学生,日本足协和各级日本学校足球联盟,设置了多达30种全国级别的年度竞赛,既有学校校队之间的竞赛,也有学校球队与职业俱乐部梯队、社会足球俱乐部共同参与的竞赛。由于从U12~U18的所有年龄段均有相应的不同水平等级的赛事设置,从而保证了每一名参与校园足球的学生都有参与比赛的机会。校园足球比赛大多安排在周末和假期举行,既不占用学生学校学习时间,也让更多的孩子们业余生活由于足球活动而忙碌和充实。丰富的各级校园足球竞赛活动,不仅极大地提升了学生的足球技战术能力,同时也检验了校园足球普及与提高的发展水平。此为日本校园足球第4个成功之道。

目前,我国已设计出“校校参与、层层选拔、全国联赛”的校园足球竞赛格局,以及纵向贯通、横向衔接和规范有序的高校、高中、初中、小学四级青少年校园足球联赛机制。相比日本校园足球竞赛体系较为成熟并已形成传统化,我国校园足球竞赛设置与实施正处于重新规划与起步阶段。由于管理部门的更替,各省市校园足球发展的基础与现状差异较大,故应从普及的角度为广大学生设置比赛,倡导“人人参与”的体育精神,摒弃单纯为夺取锦标而注重“抓精英、要成绩”的发展思路,要注重校级竞赛的建设。① 扩大青少年足球人口数量,在此基础上,形成区级、市级、省级、国家级的赛事结构。此外,由于青少年生长发育具有差异化,足球运动潜力的表现时间不同,因此应加强赛事种类设置,让不同水平的学生都能通过竞赛达到提高能力、展示自我的目的,从而扩大优秀足球人才的基数。② 利用周末和寒暑假时间完成竞赛,从而形成在校期间通过体育课、“体活”课开展足球普及活动,业余时间通过校内外高水平训练和竞赛实现足球能力提高的学、训、赛机制。

5.5 政府、社会、家庭多方支撑校园足球的资金保障体系

日本校园足球开展的资金来源,不仅有教育部门与日本足球协会每年固定比例的经费投入,社会企业与个人、体育振兴基金与彩票、家庭等其他途径的经费支持渠道,对校园足球助力巨大。多途径的资金保障使得校园足球普及与提高、场地设施建设、各级各类校园足球竞赛、教练员培养等工作得以顺利实施。此外,无论是官方的预算经费还是社会与家庭的赞助,所有校园足球开展资金均为公益性质,任何团体和个人不允许进行以赢利为目的的资金支配,这在法律上已得到规范。此为日本校园足球第5个成功之道。

2010—2014年,我国由国家体育总局主抓校园足球工作的5年间,年度经费前3年为4 000万元、后2年为5 600万元,这笔经费既要保障全国性的校园足球赛事开展,还要平摊于当时的5 084所定点学校,可谓捉襟见肘。2015年,由教育部主导的校园足球工作全面启动以来,在经费方面提出了“探索建立政府支持、市场参与、多方筹措支持校园足球发展的经费投入机制”^[1]。据教育部体育卫生和艺术教育司司长王登峰介绍,“校园足球经费将纳入各级财政。中央财政会出一部分钱,用于全国性的校园足球教学、研究、师资培训、聘请高水平教练员以及全国性赛事,地方各级财政经费用于地方层面的这些领域。此外,还有社会企业、组织的支持”^[14]。即便如此,我国东西部、城乡间贫富差异较大的特征,决定了我国校园足球的经费来源如果单纯依靠政府,对全国大多数学校而言,依然是杯水车薪。因此,我国校园足球经费来源渠道的开辟应如日本一样多元化,包括在中国体育彩票基金中建立校园足球专项资助基金,中国足球协会及各省市足球协会为校园足球提供一定的资金支持,广泛动员社会企业(职业足球俱乐部)和个人为校园足球这项教育公益事业提供资金、技术、实物等多种方式赞助,各地学校可因地制宜地适度要求家庭在孩子的足球普及与提高过程中提供一定的经费支持等多条途径。并且,国家应尽快制订相应的法规政策,在资金的吸纳、用途、权限等管理方面加以法律约束。只有统筹规划与合理分配政府、社会、家庭对于校园足球的经费支持,才能保障我国校园足球缩小城乡差距,实现普及的最大化布局与高水平训练环境建设的有机结合,从而挖掘更多的足球人才。

5.6 多重保障机制确保校园足球培养出文体兼优的社会人才

始终不脱离学校与家庭的足球人才培养模式、各级学校相互衔接的“一条龙”式人才输出通路，有了教育保障、人才输出保障等,校园足球为日本足球、日本社会贡献了一批又一批文体兼优的社会化人才。此为日本校园足球第6个成功之道。

从我国发展校园足球的指导思想，即“把发展青少年校园足球作为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举措,作为推进素质教育、引领学校体育改革创新的重要突破口,充分发挥足球育人功能,遵循人才培养和足球发展规律,理顺管理体制,完善激励机制,优化发展环境,大力普及足球运动,培育健康足球文化,弘扬阳光向上的体育精神,促进青少年身心健康、体魄强健、全面发展,为提升人口素质、推动足球事业发展、振奋民族精神提供有力支撑”可以看出,以足球促体育、以足球促教育,重视学生的身心健康与综合素质培养,已成为我国校园足球的发展理念。

参考日本校园足球的保障机制,我国校园足球的保障措施,如师资、场地、资金、竞赛等内容,只是普及与提高工作的“技术性保障”,而从人才综合素质培养与未来发展的角度,文化教育与道德素养培养、人才成长通路设置等方面的工作,则是我国校园足球可持续发展的“社会性保障”,必须加以高度重视。

在文化教育与道德素养培养方面,应保证所有学生在足球训练的同时,始终不脱离学校和家庭环境。将学生训练与文化课学习紧密挂钩,建立足球特长生文化教育档案,使之成为足球人才阶段性成长评估评价的主要参考指标之一。通过代表学校足球队参加各级各类训练与竞赛活动,培养学生们的竞争意识、荣誉意识、精英意识、责任意识、社会意识,以及面对挫折的理性意识和顽强拼搏永不放弃的进取意识。只有文化和体育教育紧密结合,我国校园足球人才未来的成长道路才能更为宽广。

在人才成长通路设置保障方面,坚持“教育为先”的原则,无论是职业足球俱乐部梯队学龄级球员,还是校园足球精英,必须完成义务教育阶段的学习任务。为此,我国各级学校应形成联动机制,体育主管部门建立校园足球人才评价认证体系,教育部门开辟初中、高中、大学的足球高水平运动员入学考试考核体系,从而形成我国足球后备人才培养的“教育通道”。不仅要将足球人才培养成为足球精英,更要通过足球教育和高等教育把他们培养成为有理想、有担当的社会精英。

6 结束语

日本校园足球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1917年,就已诞生了日本全国高中足球锦标赛,以及关东和关西两大地区的大学生足球联赛。日本校园足球的开展,既是教育部门发展学校体育的重要手段之一,也是日本足球协会在推进日本足球事业进程中非常重视的一环。教育部门与足球协会思想统一(以育人为目的、为基础,建设足球强国);组织管理分工明确(教育推普及、足协抓提高);足协工作科学细致(教程设计科学、重视教练员培养、赛事丰富)，投入巨大(组织管理各级各类学生足球赛事、定期举办高水平青训营、创建足球学院);政府、社会、家庭三方合力强大(为校园足球在学、训、赛等方面提供了多途径的充足经费保障);校园足球人口基数大、人才成长通道畅通(注重文化教育保障、建立各级学校相互衔接的“一条龙”式人才输出通路)。这些既是日本校园足球发展的特点,也是其成功之道。

无论是国家体育总局主管,还是由教育部接手管理,近7年我国校园足球全面开展:各级学校以足球课、校内足球赛、学校代表队训练作为足球普及的推手;校园足球管理与师资培训工作接连不断;区级、市级、省级、国家级相互衔接的校园足球赛事设置趋于成型;中国足协负责的各级教练员培训班遍及全国且各地一办再办;校园足球活动产生的影响力吸引了社会力量的积极投入和家庭的大力支持。然而，校园足球在“热”的同时,也应看到当前学校重竞赛成绩轻普及推广、校园足球师资力量极为薄弱、竞赛水平较低等现实问题。我国与日本国情不同,而且国内各省市区经济条件、社会人文环境、足球发展水平差异也较大,不能“照搬”。因此,如何统筹政府、社会、家庭等各方资源,因地制宜地使青少年校园足球工作符合青少年身心发展、青少年成长教育、足球人才竞训规律,更需要我国研究者和各方工作人员深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