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河南大学 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暨黄河文明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 开封 475001
2. Key Research Institute of Yellow River Civilization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on Yellow River Civilization Jointly Built by Henan Province and Ministry of Education,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1, China
区域经济的增长轨迹会受到外部冲击和内部扰动的影响而改变。如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和新近发生的新冠肺炎疫情都对全球经济与贸易、产业链和国家治理造成巨大冲击[1]。但不同区域在冲击中表现出的能力差异显著,一些区域能够快速复苏,而有的区域则陷入衰退并停滞不前[2]。外部冲击对区域经济影响程度有多大?区域如何从经济收缩中恢复?区域如何适应冲击并演变到新的增长路径?成为学术界和决策部门关注的重要议题。
区域经济韧性作为研究经济实体或系统应对冲击和干扰的话语和框架,日益受到空间经济学和人文地理学的重视,专业研究机构和组织相继成立,围绕“韧性区域”构建的政策实践大量增加[3]。但学术界关于区域经济韧性的理论体系和概念并未达成一致。有学者指出区域经济韧性缺乏对长期缓慢扰动和适应能力的理论探讨[4],也有学者对其概念进行质疑,认为概念模糊、概念扩展较大、物理和生态领域的韧性类比社会经济领域不严谨、缺乏对行为主体能动性的讨论等[5]。然而,区域经济韧性的价值在于激发对经济景观变化的“韧性思维”,使人们认识到区域增长不均衡下冲击的潜在影响,以及区域的脆弱性、应对策略和恢复成因。特别是在经济不确定性增强的背景下,强化经济韧性成为应对各种危机的必然选择[6]。
近年来,国内学者对区域经济韧性的内涵、评价、驱动机制的研究明显增多,涉及农业[7]、工业[8]、商业[9]等领域,也产出数篇文献综述[10, 11]。但相关研究仍存在对区域经济韧性的概念内涵解读不足、韧性评价模糊和机制认知欠缺等问题。基于此,本文围绕区域经济韧性的概念内涵、测度方法和影响因素进行文献梳理,以明确经济韧性的研究脉络、争议和不足,为后续研究提供支撑与参考。
2 区域经济韧性研究的知识图谱分析依托Web of Science核心数据库,本文以主题=“regional economic resilience”OR“industrial resilience”AND “shock” AND“resistance”AND “recovery”为条件,对Article类型文献进行检索,获得2004年1月1日到2022年11月30日共701篇文献。文献数量由2004年1篇上升到2012年的8篇再到2022年的148篇,呈增长趋势。为分析文献研究热点及演变趋势,本文利用CiteSpace软件对文献的关键词进行分析,以每2年作为一个时间切片提取出现频次前20位的关键词,使用Pathfider算法对共现网络进行剪裁,得到一个节点数量为248,连线数量为377的关键词共现网络。
图 1中经济韧性(141次)、区域韧性(29次)和区域经济韧性(26次)的节点最大,是文献中探讨最多的热点话题,并衍生到气候变化(20次)、可持续发展(13次)、城市韧性(12次)、经济危机(11次)、社区韧性(10次)等话题。经济韧性、适应能力、结构调整、经济冲击、演化经济地理和自然灾害等关键词的中心性较高,是构建和扩展知识网络的重要节点。根据上述话题与聚类结果,区域经济韧性的研究内容可以概括为区域经济韧性的概念化与内涵扩展(经济韧性、适应性循环、演化经济地理等),以及外部冲击下(自然灾害、气候变化、新冠肺炎等)研究对象(区域、企业、家庭等)的经济表现(经济增长、经济恢复等)、韧性评价(主成分分析、指标等)和韧性影响机制(产业结构、区域政策等)。
从关键词的演变趋势来看,经济韧性和区域经济韧性2个热点话题在2010年之前已经形成,其节点大小、颜色变化以及与其他关键词的连接均说明这一阶段的区域经济韧性概念化为后期研究提供了知识基础。2010年之后,区域经济韧性的研究趋向多样化和复杂化。理论层面,区域经济韧性不断与复杂适应系统理论、演化经济地理理论融合,丰富了经济韧性的内涵。实证层面,围绕经济危机(聚类0、1和6)、流行病(聚类0和2)、自然灾害(聚类3和4)、气候变化(聚类7)等类型冲击下不同空间尺度(中东欧、资源型城市、农村等)的经济韧性文献大幅增加;区域经济韧性研究开始与社会韧性、灾害韧性、气候韧性、可持续发展等概念结合,用于探讨生态经济系统等更高层次的系统韧性问题;财政政策、气候政策、城市规划等热点关键词说明学者越加注重经济韧性研究的政策实践。此外,作为实证研究的关键内容,区域经济韧性的测度(聚类27)和影响因素(聚类5)成为近年来重要的研究热点。本文将着重从区域经济韧性的概念与内涵、测度方法和影响因素三个方面进行知识梳理。
3 区域经济韧性的概念与内涵区域经济韧性被Reggiani引入经济领域来概念化和分析区域经济如何应对冲击和从冲击中恢复[5]。这里所涉及的冲击类型多种多样,既有突发型也有“缓慢燃烧”型,既有全球性事件也有地方性事件[3]。如自然灾害、气候变化、经济危机、恐怖袭击、大型企业倒闭等。区域经济韧性的概念和内涵主要包括工程韧性、生态韧性和演化韧性三种解读视角。
首先,基于工程韧性视角,区域经济韧性指经济系统在受到冲击后接近旧有均衡或恢复均衡的能力,表现为经济面对冲击的抵抗力和恢复到冲击前状态的速度[5]。该观点假定区域具有单一均衡状态,经济系统能够在不改变冲击前经济结构和功能的情况下恢复到旧有均衡增长路径[12]。这一假设与Friedman提出的“钟摆模型”相一致,即冲击下经济受市场机制的调节会恢复到原有增长路径(图 2 b-c-d-e)[13],经济冲击的影响是短暂的,不会对长期经济增长趋势产生永久性影响。然而,区域在面对冲击时经济结构和功能或多或少会有所调整,对区域经济的影响也具有长期性,使得工程韧性视角的解释对于涉及经济结构和功能变动的研究意义不大[14]。
其次,基于Holling的生态韧性视角,区域经济韧性指经济系统在不改变结构、特性和功能的情况下吸收冲击的能力。该视角侧重于两方面:一是经济面临冲击时的最大承受能力;二是冲击超过系统的稳定阈值,区域经济改变资源、结构和功能进入新的均衡状态[5, 15]。这与经济学中的“滞后”(hysteresis)和“剩磁”(remanence)概念相关,强调冲击的影响是永久的而不是暂时的[14],经济不是恢复到初始增长路径,深度衰退会使区域走上一条“Hamilton负滞后性衰退”路径(图 2 c-f和c-g);衰退引发的“创造性破坏”以及产业、技术和市场的重新调整会推动经济快速恢复并达到增长率趋势更高的均衡路径(图 2 c-d-h-i和c-d-h-j)。然而,基于生态韧性视角的内涵具有一定模糊性,如果用区域吸收冲击的能力阐释,其隐含经济结构和功能未发生变化,回归到工程韧性视角的内涵;如果经济韧性被解释为经济结构和功能调整以适应冲击,则为演化视角介入打开了空间[5]。Boschma认为这一解释没有从人力资源、制度和结构变化等方面来理解区域长期发展演化,未超出面对冲击的敏感性评价范畴[4]。这种视角只能间接体现结构变动的重要性,实现韧性的过程仍然是一个黑箱[16]。
最后,基于演化韧性视角,区域经济韧性是指经济系统应对冲击的短期适应性和长期发展新增长路径的能力。这种视角将经济视为动态过程,而非恢复到旧有或新的均衡增长路径,关注区域调整和重组产业、技术和制度等结构和功能的能力[5, 17]。适应(adaptive)是区域经济韧性的核心,演化经济地理学者关注适应性(adaptation)和适应能力(adaptability)的协调路径[4]。适应性涉及旧有路径的调整与区域短期吸收冲击的能力,适应能力则表现为区域发展新增长路径的能力,已有研究认为两者是矛盾关系。如Simme采用适应性循环模型来讨论克服复杂系统中连接度和韧性的矛盾[12]。Boschma提出一个演化框架探索区域产业、网络和制度如何克服适应性和适应能力的矛盾[4]。此外,演化视角认为经济韧性具有路径依赖特征,区域旧有资源和能力可能导致路径锁定,也会为新路径出现提供机遇。然而,演化韧性中关于韧性与路径依赖的关系,不同尺度和主体间实现适应性和适应能力的协调机制还有待深化。
以上三种视角的区域经济韧性内涵虽然有所不同,但并非相互排斥的关系,演化视角的经济韧性内涵更加广泛。经济韧性不仅指冲击下区域经济的抵抗能力,也指经济系统通过潜在的组织、结构和功能变化来恢复和改善其核心绩效,及过渡到一条新发展路径的能力。区域经济韧性具有非静态、非固定的区域特征,是一个囊括脆弱性、冲击、抵抗力、稳健性和恢复力等关键韧性维度和特征的连续过程[5]。Ahmadi将冲击前的系统规划和准备也作为经济韧性的重要特征,认为其对于增强其他韧性维度至关重要[18]。Hynes认为经济韧性是经济系统的鲁棒性和灵活性实现最佳动态平衡的结果,冗余性则是实现经济系统动态可持续性的重要属性[6]。目前,区域经济韧性的概念和内涵已应用到个体韧性、部门韧性和创业韧性等领域,但仍存在一定争议,如韧性是否适用于区域演变的“缓慢燃烧”过程,领域扩展是否使韧性内涵更加模糊[19],脆弱性和韧性是什么关系[3]等,这需要学者进一步探讨。
4 区域经济韧性的测度方法学术界对经济韧性的测度主要包括以下四种方法(见表 1)。
该方法主要通过区域发展轨迹的横向或纵向对比,基于资料收集、调研访谈等方法对区域经济韧性进行判断。如Simmie对比剑桥和斯旺西1960—2000年的经济发展轨迹,发现剑桥的高技术经济相比斯旺西更具有韧性[12]。Hu将经济韧性概念化为制度韧性过程,对比了山东枣庄和辽宁阜新的经济韧性,发现制度良性重叠和转化两种模式使枣庄具有更强韧性[20]。Davids对比分析了荷兰埃因霍温和中国台湾新竹的经济韧性,阐述了地方行动者的决策如何受到非区域关系的影响[21]。案例对比法多属描述性分析,缺乏对经济轨迹演变的深层原因探讨,且许多研究未回答经济从一个阶段演变到另一阶段的驱动机制[12],也无法全面的对经济韧性进行测度。但涉及到解释区域部门或公司内部的研究,案例比较法是一种较优的分析方法。
4.2 计量经济模型该方法是采用计量经济模型,特别是时间序列模型来探究冲击对区域经济增长的影响,并通过对比区域对冲击的响应以及长期经济运行表现的差异来度量经济韧性。如Cellini采用表面不相关回归模型(SUR)和向量误差修正模型(VECM)对经济危机下意大利的经济韧性进行分析,发现经济韧性在解释意大利区域经济表现具有不确定性,只有少数冲击会产生不同地区的具体影响,而恢复在空间上具有同质性[22]。Di Caro采用非线性平滑转移自回归模型(STAR)来区分工程韧性和生态韧性,并使用阈值参数来表示经济韧性水平,结果显示意大利中部和北部的经济韧性高于南部地区,且存在空间邻近效应[23]。Doran利用复杂空间计量模型和Arima模型预测无冲击条件下的经济增长路径,通过与实际经济增长路径对比来测度经济韧性[24]。计量经济模型将韧性测度和经济周期相结合,契合了韧性和经济周期不可分割的内涵,能够体现区域吸收冲击的能力、恢复速度和长期稳定性,且可以结合空间权重分析经济韧性的邻近效应。但该方法存在以下不足:难以俘获韧性的地理属性和原因解释[22];假设冲击影响仅限于短期,经济系统在一定时间内保持不变的条件过于苛刻;缺乏对演化韧性的测度;长时间序列数据较难获得。
4.3 核心变量方法该方法是利用单一或多个核心变量在冲击时点前后经济及其结构的变化测度经济韧性。学者侧重于利用就业人数[13]、雇员薪酬[25]等变量的变化路径与反事实路径进行对比来测度抵抗力和恢复力。Klimek利用投入产出模型刻画工业部门在冲击前后的敏感性和表现来测度区域和部门经济韧性[26]。Wang则利用区域新机制产生的间隔来估计经济恢复时间,并整合简谐运动理论和机制转换方法来计算工程韧性[27]。在结构适应性调整的测度上,Martin采用偏离份额分析方法分解出的产业结构分量来体现[14];Duschl则利用非对称指数幂分布(AEP)估计企业生产率的双尾分布参数来测度[28]。随着演化韧性的发展,有学者尝试衡量区域经济的适应能力,如Xiao采用区位商和转移概率分析方法来识别冲击后新专业化产业的产生来判别欧洲各地的经济韧性[16]。该方法的优势在于操作性强、数据易获得且利于重点研究经济韧性的某一维度。然而,该方法的缺点在于过度依赖冲击阶段划分和反事实预期测算;容易忽视区域面临冲击的时空环境差异;单一的观测值会受到经济波动性和不稳定性的影响[27];对区域应对冲击的适应性和适应能力测度薄弱,且无法识别韧性高的区域走的是一条长期有利路径[16]。
4.4 综合指标评价法该方法是通过构建指标体系来测度区域经济韧性。根据Modica的总结,区域经济韧性文献重点围绕社会经济特征、制度能力、基础设施、社会治理、技术创新和自然环境等方面构建指标体系[3]。如Briguglio从冲击下宏观经济稳定能力、微观市场效率、治理能力和社会发展水平四个维度来测度区域经济吸收和抵抗冲击的能力[29]。Angeon从经济、社会、环境、治理和外部联系五个方面构建脆弱性和韧性综合指标,以图论和B2A算法为基础来探究各国韧性排名[30]。除从宏观经济视角构建指标外,已有研究还对农业[7]、城市[31]等经济韧性指标构建进行了研究。其多尝试将熵系统理论、压力—状态—响应模型、适应性循环模型等与经济韧性的内涵结合构建理论分析框架。综合指标评价法具有指标覆盖面广,韧性测度多元化、系统化的优点,指标能有效反映韧性不同方面的能力水平。但其也存在指标变量选择主观、不稳定;权重设定不合理;对单一综合值的关注会忽视韧性的关键机制[30];经济韧性各个维度被视为可以互相替代,各维度间的层次结构关系难以理清等问题。
5 区域经济韧性的影响因素区域经济韧性既受冲击特征的影响,也受到复杂的地方环境因素的影响[32]。就冲击的特征而言,冲击类型决定了关于什么的和对谁的韧性;冲击的性质导致不同的影响和应对方式;冲击的持续时间会影响韧性的目标;冲击既对一些区域产生长期的破坏效应,也为一些区域提供发展新路径的机遇[5]。然而,学者更注重探讨同一冲击类型下区域经济韧性差异的影响因素。Boschma认为区域是由个体、组织、产业、网络和制度构成,每一个构成要素与组合具有路径依赖特征,并能够实现适应性和适应能力的协调[4]。因此,本文重点探讨产业结构、网络连接和制度安排对区域经济韧性的影响。
5.1 产业结构产业结构对经济韧性的影响主要围绕专业化和多样性的作用展开。专业化区域受某主导产业支配,拥有较少的潜在资源、知识领域进行重组和发展多样性经济,使其更易受冲击的影响[5]。专业化的知识基础虽利于经济的适应性调整,但也会使区域陷入路径依赖,抑制新路径的产生[4]。专业化区域的经济韧性也取决于主导产业的类型,相比钢铁等重工业,高新技术产业,金融、创意等服务业具有迅速配置、更新其生产要素的能力。多样性产业结构增加了区域面对冲击的概率,但也缓解了冲击的影响;其既可能导致缺乏发展重点,降低区域的适应性,也有较大潜力对产业进行组合,提升区域的适应能力。这与产业间的“模块化”和“冗余化”程度相关[5]。多样性产业结构对经济韧性的影响还取决于关联类型。相关多样性对经济韧性总体上具有正向作用[16],多样性部门间的知识溢出强化了区域抵抗和适应冲击的能力,也能够通过企业衍生、劳动力流动等知识转移渠道产生渐进性创新和派生出新的增长路径[33]。不相关多样性对经济韧性的作用存在一定争议。区域不相关知识领域的组合具有较高风险和转换成本,区域在面对冲击时产业退出概率较高;但产业间的不相关降低了冲击的影响,不相关知识领域的组合更容易产生技术突破[34]。鉴于二者激发的创新类型不同,将二者结合可以更好的解释区域创新和路径创造。当区域由多族群的产业组组成,产业组内的关联程度较高、产业组间的关联较弱时,经济韧性更高[4]。
围绕专业化和多样性对区域经济韧性作用的争论并未解决。一方面,由于知识密集型产业等缺乏统计规范,对其专业化的作用探讨不足[5];另一方面,由于关联程度、冲击传播路径等差异,多样性对经济韧性的作用具有多维性。有学者认为专业化和多样性侧重于产业比重,而忽视产业的性质和技术含量,应从经济复杂度角度探讨产业结构对经济韧性的影响[35]。
5.2 网络连接区域经济网络是由企业、组织和机构等主体基于系统利益联系构成的复杂网络,对理解经济韧性具有重要作用[36]。
知识网络由节点、节点连接和关系结构组成,具有可塑性特点。节点进入和连接形式可以通过随机或偏好选择来构建,并通过闭合(closure)和桥接(bridging)策略生成随机网络和中心—边缘网络等空间结构类型[37]。不同网络结构对经济韧性的影响有所差异。核心节点紧密耦合与外围节点松散连接的网络结构利于内部网络协调和节点信任提升,但如果缺乏重组能力,其结构和功能的僵化则不利区域适应能力增强[12]。分散和连接度低的网络结构利于抵抗外部冲击,但由于缺乏共性知识和相互学习通道,区域凝聚力和适应性则相对较低[4]。高韧性区域的知识网络应是内聚性、整合性和开放性的均衡,既需要保持核心内聚性来强化冲击下集体适应性,也需要一定程度的非协同结构来建立外部知识传输通道[38]。其中,具有较强技术水平和资金实力的关键性节点扮演了重要角色,其不仅对接外部节点获取知识,也在区域内实现知识转码和技术扩散。邻近性分析在解释节点关系上具有较好说服力。节点间既不能由于邻近性太大产生交流、认知和学习障碍,也不能过于邻近导致知识和技术“锁定”。最优邻近应为新知识创造留足空间,又利于本地知识的交流,从而实现经济效率和韧性的协调[4]。
区域和全球间的网络连接对区域经济韧性也有重要影响。区域间网络结构决定区域在网络中的地位、对外合作模式及知识流动类型[39]。区域越是处于网络核心,抵抗冲击的能力越高,也易通过技术重组、资源重配实现经济复苏和路径更新。区域间合作分工、产供销网络等有利于提高韧性,但冲击导致区域竞争加剧,资源要素从低韧性地区流向高韧性地区加剧了区域长期增长路径的分化[5]。与全球网络主导者进行动态战略耦合的目的、嵌入性程度是理解区域经济韧性和多尺度语境依赖、多主体能动过程和多要素互动机制的关键,区域隶属吸收式内生耦合和互惠式吸收耦合的经济韧性更强,有更多机会实现功能、权力和耦合升级[40]。但全球生产网络也使危机能够迅速蔓延,对外部依赖较大的小国以及处在价值链低端环节的区域和产业产生重大冲击;构建生产网络中面临的生产、劳动和环境等风险可能导致全球生产、现有工业惯例和组织安排的中断与终止[41]。区域应围绕竞争动态内在化风险,制定符合区域特征与全球网络演变趋势的有效策略。
网络连接在经济韧性研究中的应用刚刚起步,区域网络对特定结点和连接的敏感度较少受到关注[4];区域贸易和知识流动数据的缺失也限制了网络的动态研究。区域如何构建地方和全球网络来增强区域经济韧性需要进一步研讨。
5.3 制度安排制度安排既可以在危机前起到稳定经济和减缓冲击影响的作用[42],也嵌入到产业关联和网络构建中,为区域进行适应调整和恢复提供保障[43]。特别是在一些具有较高的经济增长率和经济韧性的小国家(“新加坡悖论”),制度发挥着重要作用[29]。
制度环境作为冲击下企业生存和适应的多尺度选择环境,其演变不断塑造地区特征和发展轨迹。一个具有高度权威且不断强化投资、创新和基础设施等政策的地方政府对于区域经济韧性至关重要[5]。一个权力较弱、自我组织能力欠缺的地方政府,对冲击响应的政策效果较弱[42]。有学者认为国家政策的过度干预会降低地方政府自我组织能力,多变的体制结构和政策也影响地方政策的目标实现[13]。但当地方决策机构能力较低时,与国家机构的联系是必要的,多层次治理和利益相关者发起的制度安排在创造韧性方面具有更高效率[44]。此外,Hollingsworth提出“弱”制度环境的概念,认为多样性区域具有较高的制度灵活性,个别权力主体难以垄断区域制度的设计[4]。
制度安排具有较强的历史属性和路径依赖特征。当冲击来临,旧有制度的强大不利于区域结构和功能的调整[45],但冲击也会破坏旧有制度,为区域转型打开新的机会窗口。区域制度应不断调整,使其持续力和转变力共存[20]。从制度演变的视角,一些学者强调区域“制度玩家”的主动性,提出了制度稳定、层叠、互补、转化和替代等演变模式[46]。专业化区域的制度演变利于适应性增强,但易陷入“制度锁定”;多样性区域的制度演变有助于发展新制度和新产业,但冗余的制度会因为缺乏共识而损害适应性。制度层叠、转化等模式则为适应性和适应能力的协调提供可能,其均强调在核心制度框架内创造或衍生新的制度来重塑制度体系[4]。制度制定者应对现有制度漏洞进行制度试错和创新,从相关产业中分叉出新产业所需制度,推动区域形成高韧性的制度模式。
对区域经济韧性而言,良好的制度安排应既能实现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稳定性和灵活性、国家政策和地方政策、适应性和适应能力的协调,也能通过制度创新破除制度僵化。当前,制度类型、制度环境和制度演化模式对经济韧性的影响研究仍不够深入[4, 42];衡量地方政策等制度的规模、强度和质量存在一定的难度[13]。
5.4 其他因素区域经济韧性也受创新环境、社会资本等因素的影响。一些学者侧重从单一因素角度研究。如Bristow从创新的推动因素、创新活动和创新产出三种维度对欧洲地区进行划分,发现创新领导者在应对冲击时具有更高经济韧性[47];Terzo认为社会资本的积累有助于缓解市场失灵,增强个人之间的信任,助推经济韧性提升[48];Giannkis的研究显示交通网络及空间可达性是区域抵抗冲击的重要因素[49]。一些学者则整合多种要素进行研究。如Fratesi从公共有形资产、私人资产、人力资本和集聚经济等方面探讨地域资本和经济韧性的关系,发现地域资本禀赋高的地区更具有韧性[50]。Halmai探讨了公共部门、劳动力市场、财税和商业环境等方面对欧盟成员国经济韧性的影响[17]。Mena运用定性比较分析方法探讨了经济全球化、物流绩效、医疗保健能力和政府反应等对国家贸易韧性的整合影响,认为发展医疗保健能力和物流设施是增强出口导向型国家经济韧性的重要内容[51]。
不同的影响因素是冲击下企业战略选择、集体反应与互动的基础环境因素。多数因素对区域经济韧性的影响具有普遍性特征,但相对重要程度因地区和时间而异,对于经济韧性因果模式的研究需进一步加强[32]。
6 结论区域经济韧性作为研究区域应对冲击及恢复能力的分析框架,日益受到学术界的关注。本文在文献计量的基础上,从概念内涵、测度方法和影响因素三个方面对区域经济韧性文献进行了梳理评述。主要结论如下:①区域经济韧性的研究主题趋向多元化,在概念化的基础上对不同冲击类型下不同研究对象的经济韧性研究大幅增加,区域经济韧性的测度方法和影响因素成为近年来的学术热点;②文献主要从工程韧性、生态韧性和演化韧性三种视角概念化区域经济韧性,研究思维由静态、均衡和短期向动态、非均衡和长期演变。适应成为理解区域经济韧性的关键维度;③经济韧性的测度方法包括案例比较法、计量经济模型、核心变量法和综合指标评价法,每一种方法适用于不同研究对象、方式和目标;④区域经济韧性的影响因素及机制具有复杂性,产业结构、网络连接、制度安排的内部组合、外部联系、空间结构和历史属性等使不同区域各经济韧性维度表现不同。
本文认为区域经济韧性的研究可以从以下方面丰富和完善:第一,加强经济韧性理论研究。当前仅有少数研究从理论层面进行探讨,使得经济韧性更多的是一种隐喻和分析框架,需吸收创新理论、演化理论等思想进一步完善韧性内涵及各维度间的逻辑关系;第二,增强对区域适应性调整和路径更新能力的测度。已有研究多关注抵抗力、恢复力或不区分韧性维度的综合值的测度,而对适应性调整和路径更新能力的测度研究较少,且鲜有考虑新的调整或路径是否更为有利;第三,构建“多尺度—多要素—多机制”的经济韧性解释框架。不同空间尺度下,区域经济韧性是劳动者、公司、机构等异质性主体应对冲击和调整的结果,这不仅取决于主体与地方经济、政治等环境的相互作用,也受外部环境的影响。未来既需要深化产业结构、网络连接、制度安排等单一及组合因素作用的研究,也应增强不同空间尺度及区域间的相互作用对经济韧性的影响研究。同时,应增加对区域、产业和企业异质性的讨论;第四,强化经济子系统韧性的研究。区域经济依赖于其组成部分和结构,只关注宏观经济层面会掩盖经济子系统的动态,企业韧性、职业韧性等领域研究应进一步加强[52]。目前,国内经济韧性研究尚处起步发展阶段,在韧性指标构建、系统多目标建模、与可持续发展研究结合[53]等方面与西方还存在一定差距。国内学者应基于中国典型案例和发展实践,积极验证、对话、补充与发展国际主流理论,为中国建设具有韧性的高质量经济发展道路提供理论与政策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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