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村作为农村产业发展的一种典型经验，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已引起我国学者的关注^[1]，是一种基于规模经济和分工经济而形成的内部联系紧密、以模仿创新为起点的基本单元^[2]。村内大部分农户从事某种相同、相似或关联性较强的经济活动，其实质是微尺度上的产业集群^[2]，按其主导产业类型可划分为农业型、工业型和服务业型三种^{[3, 4]}。随着2017年10月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一村一品”计划深入发展，加之，2022年2月中央一号文件中提出“聚焦产业促进乡村发展”理念，进一步对乡村振兴战略中基于产业兴旺促进乡村发展赋予了新使命、新要求，专业村作为研究的主体，逐渐在我国乡村地理学的研究中备受关注。

专业村作为农区空间经济中的“马赛克”，“以专取胜、以特见长”是其主要的发展模式^[2]，且逐渐成为市场经济的潮流，是农区经济发展的“助推剂”，是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引擎，是实现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重要载体，也为遴选中心村镇、优化村镇建设格局、培育乡村振兴极提供了重要基础^[5]。当前，乡村空心化、贫困化、边缘化等现象日益凸显^[6]，专业村作为乡村地区经济发展的高地，其发展活力日益递增，发展和推广专业村已成为各地区促进农民增收、推进产业兴旺、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的重要途径^[1]。专业村发展至今，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迈上了一个新台阶。据统计^①，截止2017年底，全国各类专业村达到6.1万个，其中，专业村中的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5108元，高出2017年全国水平的12.5个百分点。基于此，专业村的建设不仅推动了农区经济社会的发展，同时也提高了乡村劳动力的就业率，促进了剩余劳动力的转移，优化调整了农区经济结构，加快了新农村建设^[2]。

我国学者对专业村的研究已有40余年，成果也逐渐丰富。尤其是近10年，专业村一些新的现象不断被发现。如乔家君等^{[7, 8]}认为专业村通常位于城市—农村和平原—山区交界的过渡地带，以及行政区的边缘地区，并以此提出专业村空间界面理论；马玉玲等^{[8, 9]}认为专业村集聚是一个动态概念，其发展沿“中心—外围”路径扩散；朱乾坤等^[10]发现河南省专业村的整体集聚程度有所减弱，个别地区专业村存在“增长下的消失”现象。总之，2013—2022年专业村相关研究较多，为今后专业村相关研究的开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事实上，专业村因主导产业类型、地区及经济基础的差异而表现出不同的发展特色及程度。专业村发展至今，形成的“以专取胜、以特见长”的发展模式值得肯定，其不仅促进了乡村振兴极的形成，也推动了农区经济社会的发展。2022年2月，中央一号文件中也明确提出，支持农区聚焦农产品加工，引导企业到产地发展粮油加工、食品制造等加工工业②，在这中间，专业村将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不断地推动专业村的优化升级和高质量发展。

2013年，乔家君等^[2]对中国专业村研究的相关进展进行了梳理总结，给出了专业村研究应加强的领域。如研究地区建议多关注地域广阔的中西部地区，研究尺度倡导从微观的农户、中尺度的农区、宏观尺度的国家和世界层面，开展综合性研究，研究理念上建议众多的、不同知识背景的学者和专家一起参与、关注和讨论。为了不断跟进专业村研究的新进展，本文对2013—2022年我国专业村相关研究中的研究内容、视角、方法等进行梳理总结，以期揭示专业村在发展中形成的问题、未来发展趋势、发展方向等，并尝试结合当前国家政策及专业村发展现状提出未来应加强的研究领域。

2013—2022年，不同学者根据其研究的具体内容对专业村的概念分别进行了界定，如表 1所示。因受教育背景、研究视角及专业村发展模式的不同，不同学者对专业村概念的界定存在一定差异。目前，学术界普遍认可依据产业、产值、产品、收入标准及组织形式五个方面^{[2, 11]}的科学内涵定义的专业村概念，这与早期李小建等^[11]给出的专业村概念高度吻合。国内近10年的专业村研究较之前有明显进步，如这一时期对专业村概念的界定既立足已有研究，又根据各自的研究内容不断具体化、个性化。

表 1(Tab. 1

表 1 近10年国内学者关于专业村概念界定的文献统计 Tab.1 Statistics of the Literature on the Definition of the Concept of Specialized Villages by Domestic Scholars in the Past 10 Years

表 1 近10年国内学者关于专业村概念界定的文献统计 Tab.1 Statistics of the Literature on the Definition of the Concept of Specialized Villages by Domestic Scholars in the Past 10 Years

综合已有研究^{[2, 8]}，本文将专业村理解为：在规模经济和分工经济背景下，以模仿创新为起点，以面向市场为原则，以某一行业产品的规模性生产或精细化的服务为内容，以高度的组织化、专业化、协同化为要求，且内部联系紧密的村庄，其特点是以专取胜、以特见长，其实质是微尺度上的产业集群。

已有研究显示，专业村的兴起动因与其地理位置差异密切相关，但多数学者更认为能人、地理环境、市场、政府行为等是专业村形成的主要原因^[2]。近10年，随着学者们对专业村发展因素的深入研究，专业村的兴起动因又有了更加细致地解释，相关文献统计如表 2所示。有学者通过对比分析专业村地理位置差异、延长对专业村的追踪调查时间、分析其主导产品的销售市场、专业村道路通达性等方式，更全面深入地了解专业村的兴起。最新研究发现，经济理性使专业农户更依赖销售，市场和经济逐渐成为专业村兴起的核心主导因素^[12]。

表 2(Tab. 2

表 2 近10年国内学者关于专业村兴起动因的代表性观点 Tab.2 Representative Views of Domestic Scholars on the Motivation for the Emergence of Specialized Villages in the Past 10 Years

表 2 近10年国内学者关于专业村兴起动因的代表性观点 Tab.2 Representative Views of Domestic Scholars on the Motivation for the Emergence of Specialized Villages in the Past 10 Years

综上所述，专业村的兴起动因可总结为：前期与个体（能人、精英带动）、村庄内（资源禀赋、地理区位、经济基础、传统习俗）、村庄外（政府政策、市场吸引、技术条件、宏观经济与环境）因素有关^{[2, 8]}。随着研究的推进、对专业村认识的加深以及宏观经济环境的影响，专业村兴起的动因主要集中在地理位置、能人带动、政府行为、交通条件、产业水平、销售方式、技术条件等方面^{[2, 12, 15]}。

农区专业化是一个国家农业生产社会化、现代化发展的重要标志^[16]，它基于农区传统产业，在自然、生态、社会、经济、技术条件的综合作用下，产业生产项目呈现由多到少、由分散到集中的区域分工过程^[16]。因此，不断推进乡村专业化、产业化、规模化发展与建设，是深化农村改革、促进农业农村现代化的一大重要策略^[17]，精细化分工，组团式与集聚式发展，成为专业村专业化发展的方向与必然趋势^[2]。

研究显示，我国专业村发展极不均衡^[18]，从大区域尺度看，专业村集聚程度较高的地区虽未出现在经济发达区^[19]，但比起中等发达区，经济落后地区的专业村数量和发展程度明显滞后^[18]。①从实践者角度来看，能人与政府作用对提升乡村专业化生产水平的意义重大^[16]。此外，村干部的组织能力、能人的带动能力、资金吸纳能力及其从业背景等因素也影响专业村的形成速度与专业化水平^{[20, 21]}。②从专业村本身来讲，专业村以整体化、能动化的方式吸纳市场，自下而上的构建小农户主导的农业产业化，促进了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的有机衔接，催生了专业村内部社会分工和精细化生产，推动了专业村的“专、精、特”发展^[1]。③从产业发展而言，随着信息化的发展，电子商务逐渐被引入专业村，为专业村的发展注入了强劲动力^[22]，这种以互联网为基本形式，以淘宝电商生态系统为依托，形成规模和协同效应的网络商业群聚现象，进一步推动了专业村发展水平的稳步提质^[23]。

综上所述，产业集聚、乡贤返乡、电商入户等形式的出现，是专业村在不同发展阶段专业化的体现。当前，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方兴未艾，专业村在这过程中起着重要的模范作用。对专业村内部而言，其在销售市场反馈作用下，不断发展完善，形成规模经济和集聚经济；然而对其外部，专业村通过辐射带动、极化涓滴等效应，促进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15, 24]}；特别是当前新兴的电子商务型专业村，被学术界和政府视为重振农村、缩小城乡差距的有效手段^{[15, 24, 25]}。因此，继续传承专业村专业化发展理念，并充分利用其独特优势，与时俱进，推进专业村精细化、专业化、规模化发展，是专业村助力农区发展、推动乡村全面振兴的必要条件。

随着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的不断推进，专业村的发展面临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局面。一些自身发展条件较薄弱的专业村，因地方特色不明显、空间非均质性、产业比较优势变化以及行为主体间利益不一致等原因，最终导致发展滞后或消失^{[6, 26]}；而一些发展条件较好的专业村则越做越强，“马太效应”逐渐提升^[6]。

研究表明，在专业村兴起之时，经济理性使专业户更依赖销售方式、销售市场和经济因素，以原生性产品输出为主^[12]。成熟期则发展为内部联系紧密的、以模仿创新为起点的基本单元^[2]，产业链延长，且更注重高附加值产品或高质量服务。对于不同类型专业村而言，①服务型专业村无论是扩散距离还是扩散增量，其市场扩展能力最强^[15]。加之，随着信息化的发展，服务业型专业村通过网络宣传逐渐被大众知晓，以一种外生性的技术角色对专业村行业市场的供给端、需求端产生影响^[27]，为专业村的转型升级提供了新路径、新渠道。②农业型专业村市场扩散距离近，但扩散速度最快^[15]。随着经济、科技水平的日益提升，传统农业逐渐向现代农业转变，更加注重资源与环境的结合，发展农旅经济，增强游客体验感与地方文化获得感，实现“产业+文化+旅游”有机结合的发展模式，且逐渐被推广^[28]。③工业型专业村目前已转型升级至现如今沿着产业链、价值链深耕，形成了具有创新性质的农产品加工业集群^[24]。随着电子商务逐渐在乡村普及，“互联网+”模式成为继“乡村工业化”之后新一轮专业村经济增长主义范式的体现^[29]。目前，在大数据与互联网技术支持下，电子商务专业村似乎更为应对区位因素带来的销售问题，降低了农村参与带来的区域经济“空间摩擦”系数，能更好的融入到全球的产业价值链中^[30]，助力了乡村地区社会、经济与空间重构^[31]。

综上所述，专业村的发展有其自身的演进过程，从原生性产品输出，到以高附加值产品或高质量服务转型升级，已是专业村发展的大势所趋，因此，对专业村的转型升级路径还需进一步探讨。如在总体发展路径上，还需提升产业规模化、专业化程度，培育产业集群、走精明专业化发展之路^[32]。而针对不同类型专业村，其转型发展应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而动。如农业型专业村，可依靠地理区位、交通条件等优势，不断促进农业型专业村的转型升级；工业型专业村则是坚持走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之路；服务业型专业村还需大力发展电子商务、商贸物流、科技服务、文化创意、健康养老等现代服务业，发挥专业村的集约化、专业化优势，加快服务业型专业村提质增效，从而持续推动专业村优化升级与高质量发展。

专业村因类型、影响因素及作用机理的不同，演化规律也存在一定差异。①在全国尺度，截止2016年底，专业村主要分布在胡焕庸线东南一侧，占全部专业村数量的83.64%，中心集聚效应明显，同时，也呈现由华北—长江下游平原向南、再向西北梯度递减的特征^[5]。②县级层面，呈现由带状向团状转变的聚集过程^[33]。③乡镇尺度，专业村发展沿“中心—外围”路径扩散^[9]。④农户角度，农户企业家与社会关系网络相互作用，加之内部的创业活动，推进了专业村的发展演化^[20]。

具体来讲，①兴起于一些发展条件较好的工业型专业村，主要分布于交通便利地区^[34]。②对于农业型专业村，产业发展经历了农业产业集聚→农业型专业村发展→专业村集群→乡村创新极的演变过程^[35]。时间序列上呈现初步发展、迅速发展、逐步稳定的阶段性演化特征^[36]。空间分布上存在不均衡现象，即局部集聚分布，局部又鲜见^[37]；在黄河流域，绿色农业型专业村呈显著的集聚特性且集聚程度正日益提高，显著集聚区范围逐渐从黄河流域下游向中上游扩展^[38]；省级层面，特色种植村镇数量在东北—西南方向呈“多—少”相间的条带状分布格局^[14]，在一些发达省份，瓜果种植型专业村占比突出，集中分布在城市近郊及远郊地域^[4]；地级市层面，呈现由最适宜农业区向山区、城区方向转移且表现出行政边缘化特征^[36]；县级层面，特色种植业呈点域扩散→交通轴线扩散→局部面状扩散→广域扩散→边缘区扩散特征^[39]。有学者甚至还发现，杜能理论应用在中国特殊的国情和多样化的地理条件下存在一些局限性，如不同的农业生产经营方式和经营目的、交通手段的发展与技术进步、城市周边土地利用方式的变化，均对杜能理论中原有的圈层结构造成了一定的冲击^[40]。③对服务型专业村而言，在不同的演化阶段，呈现出由血缘、地缘关系逐渐向业缘关系转变的过程^[3]；旅游专业村分布更倾向于500 m以下的平原、丘陵和坡度在0—6°之间的地区，其次，距离道路越远，分布数量波动减少^[41]；电子商务专业村在空间结构上表现出明显的交通指向性和沿海指向性^[42]，在地区分布上，呈现东部地区扩张迅速，中西部和东北地区缓慢的小规模发展^[43]，华北平原淘宝村集聚发展的态势^[30]。

综上所述，在专业村的发展演化过程中，因政府行为、产业水平、技术条件、销售方式、交通条件等人文环境的影响，在产业集群演化层面经历了由小到大的发展规模，形成了“专业户→专业村→专业村集群→乡村创新极”的演化过程；时间序列上，呈现初步发展→迅速发展→逐步稳定的发展特征；空间布局上，经历了由“点核”状向“面状”、由带状向团状转变的过程。专业村发展至今已有40余年，总结归纳其发展演化规律对推动专业村发展、促进农区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截至目前，既有研究在专业村发展演化的最终归属问题上尚未给出明确方向，尤其是对处于城市—农村和平原—山区交界地带、行政区边缘地区的专业村表现尤为突出。在当前城乡融合背景下，专业村是向卫星城市演化、被城市兼并，还是仍以专业村的身份继续发展，是需要进一步思考、关注和讨论的重要问题。

地理环境不仅影响区域社会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农村发展，也对专业村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2, 11]}。研究表明，专业村通常集中分布在城市和农村的过渡带及行政区的边缘地区^[8]。具体而言，①地理位置上，商贸型专业村多邻近乡镇，工业型专业村多分布于交通发达或县级市附近^{[11, 44]}，尤以水果、蔬菜、花卉等时鲜产品为主导产业的专业村最为明显，其地域通达性越好，产生的经济效益越高^[44]。②自然资源方面，自然资源是经济发展的基础，同时也是专业村形成发展的必然条件^{[2, 11]}。以茶叶、林业等为主导产品的种植型专业村，其土地资源越丰裕，专业化程度越明显^[44]。③地形因素层面，平原和山区交界的过渡带是专业村的集中分布区^[5]。前人研究发现，专业村专业化率最高的地区分布在平原区，低值区分布在丘陵、山区^{[37, 44]}；低海拔、近河流地区是特色种植专业村主要集聚区^[14]，但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如地形、资源禀赋（农业资源）等传统地理因素对专业村的影响逐渐减弱^{[2, 15]}。

综上所述，地理环境中，区位始终是影响专业村形成的核心要素，城市和农村的过渡带及行政区的边缘地带、地域通达性较好的地区是专业村形成的优先选择地，尤对以时鲜产品为主要产业的专业村影响程度最为突出，但地形、资源禀赋（农业资源）等传统地理要素已不再是专业村形成和发展的主要影响因素。此外，随着城镇化、工业化、信息化的不断发展，专业村的发展环境也面临着其他外界诸多因素的扰动，其韧性、适应性研究值得探讨。

研究显示，并不是所有的村庄都需要振兴，而是建立在因地制宜的基础上。例如，杨园园等认为对于资源丰富、村集体经济雄厚以及内生动力足的村庄，应采取“小集中、大均衡”的发展模式助力乡村建设和发展^[45]。专业村毫无争议地成为实施这一过程的重要抓手。在过去的40余年里，以专业村为基础的农区产业化发展取得了良好成绩，为乡村振兴提供了良好的经济基础^{[1, 46]}。

具体而言，①国土规划角度，乡村振兴开启了地域空间重构和追求综合价值并举、特色乡镇与美丽乡村同建的新阶段^[47]；无论是在城乡结合的普通村镇，亦或是高原上的民族村庄，都充分体现了以人为本、民生为要，保护环境、生态优先，经济提升、高质量发展的主线^{[48, 49]}；在专业村领域，则是综合规划其内部人口、产业、道路等要素，科学布局生产、生活、生态三种空间^[47]。②从功能分区角度，考虑到区域的差异化特征，结合专业村的类型、发展程度、地理环境等基础，分区、分类开展乡村振兴模式的探索^[45]。如在城市与乡村的结合地带，利用其较优越的区位、较好的经济环境、较为完善的基础设施，积极培育生产、生活新主体，加强与周边专业村的联系，优化空间组织结构，助力乡村基层管理建设，为城市居民提供消费和乡村景观服务，促进乡村振兴^{[45, 50]}；在丘陵山区，应在保护生态的同时，合理利用地区自然、文化等资源，发展康养旅游业，丰富专业村的特色产业，多元助力乡村振兴^[45]。③产业兴旺层面，产业是专业村的立身之本，是经济社会发展的核心动力，是乡村振兴的首要任务^{[45, 51]}。短期内利于解决农民就业、增加农户收入、带动当地发展，特别是对当下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长期则利于实现乡村振兴、共同富裕^[51-53]。实践证明，以专业村或村专业合作社为载体，以市场为导向，因地制宜，在全国各地探索出了产业兴旺的五大模式，即“生态+”、“文化+”、“旅游+”、“金融+”、“互联网+”，多元拓展产业发展，以产业助推乡村振兴^{[51, 52]}。④路径优化方面，从以经济发展为主转变为以人为本的发展理念，发展动力则以内生动力为主^[54]，如专业村的规模、从事专业性经营生产活动的农户数量、基础设施水平等。不仅如此，专业村一方面通过专业化、精细化、规模化发展，为乡村振兴过程中遇到的突出问题和难题寻钥匙^[55]；另一方面根据不同类型专业村，重点从强基础、调结构、优空间方面着手，因村施策，稳步推进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56]。其次，针对电子商务专业村转型发展，逐步规整乡村治理框架，实现治理主体多元化、方式合理化、过程简约化、对象全面化以及组织结构体系化，乡村多要素全面振兴^[57]。

综上所述，专业村与乡村振兴的关系密不可分，无论是基于国土规划、功能分区、产业兴旺，还是路径优化角度，专业村均在产业发展与融合、强村富民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总的来看，专业村对乡村振兴的推动机理目前尚不明晰。此外，推动与实现乡村振兴，专业村仍需要在提升村域经济实力方面继续深耕。以服务型专业村为例，建设更专业化、精细化、规模化的专业村，仍需要再充分挖掘和利用地区自然资源和文化优势，提升乡村旅游的人本性、吸引性、体验性和多功能性^[58]；同时，要吸纳优质资本、加强人才培养与引进并举，吸引更多的农户参与到产业发展中，逐步实现服务型专业村的繁荣与可持续发展^[59]；其次，应加强专业村之间的联系，重视专业村在产业兴旺过程中的整体性、联系性和不可或缺性作用；再者，要充分考虑到专业村发展的因素有差异性、需求有多样性的现状，积极发挥政府的扶持和引导作用，为专业村的发展提供政策依据；最后，在实施品牌提升行动，加快形成以区域公用品牌、企业品牌、特色品牌为核心的产业品牌格局的同时，应加大社会资金引入，调节市场平衡，从而鼓励专业村组团式、规模化发展，为实现产业兴旺提供可复制、可传播、可扩散的经验模式。

随着高新技术、大数据手段被逐渐广泛应用到地理学领域，地理学综合、交叉研究成为发展的必然趋势^[60]。微观角度，乡村地域系统因本身所具有的综合性、复杂性、系统性特点，故人文、经济、资源与环境等方面已成为研究中考虑的基本要素^[61]。

具体来看，①在学科层面，因不同学者所处学科背景不同，对专业村相关研究涉及的学科种类也较多，包括经济学、地理学、社会学、管理学。具体来看，经济学领域涵盖国民经济学^{[18, 47, 62]}、区域经济学^{[24, 52, 58]}、产业经济学^{[38, 41, 63]}、劳动经济学^{[20, 64, 65]}等；社会学方面涉及农村社会学^{[18, 27, 56]}、都市社会学^{[50, 63, 66]}、理论社会学^{[20, 21, 67]}等；地理学层面包括文化地理^{[20, 21, 27]}、城市与村落地理^{[29, 68]}、经济地理^{[10, 15, 38]}、社会地理^{[26, 27, 69]}等；管理学角度涉及的内容有部门经济管理^{[46, 48, 59]}、管理经济学^[51-53]、企业与人事管理^{[20, 21, 65]}等。由此可见，既有研究呈现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特点。②在理论角度，影响专业村兴起、发展的因素众多，如地理因素、政府行为、社会环境、经济基础等方面^{[2, 11]}。包括经济学中的“理性小农”理论^[44]、产业集聚理论^[32]、空间生产和博弈论^[70]、劳动分工与专业化理论^[44]等；社会学中的创新扩散理论^[39]、区域空间结构与多层级网络理论^[8]、行动者网络理论^[71]、有机体理论^[5]等；地理学中的空间界面理论^{[7, 8]}、距离衰减定律及邻里效应^[44]等；生物学中的共生理论^{[67, 72]}等；管理学中的系统理论^[73]等。总之，相关研究中所采用的理论依据呈多样化特点。

综上所述，在专业村主题探讨的相关研究视角选择中，综合集成了经济学、社会学、地理学等学科及其理论，呈现多学科融合、多理论结合的特点。在这过程中，也为专业村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理论基础，大到学科背景，小至理论框架，二者相辅相成、有机结合，共同促进了专业村相关研究的蓬勃发展。但需要注意的是，专业村是一个以专取胜、以特见长的特殊村庄，是一个微尺度上的产业集群，更是一个微尺度上的复杂系统，对其研究仅有经济学、社会学、地理学、管理学知识还不够，还应考虑到社会物理学、基因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特别是还原论思想、基因图谱等的引入，将有利于准确定位专业村在乡村振兴过程中的价值，设计更富针对性的乡村产业兴旺发展路径，助力乡村振兴。

研究表明，村域发展研究具有复杂性、区域性、阶段性等特征，涉及的领域较广、层次较多、要素较杂，开展规范化、定量化、专业化的研究尤为重要^[74]。根据已有研究，将目前专业村相关研究中出现的研究方法按照其所属学科背景、方法的释义角度，归纳为地学分析法、数理模型、物理学方法，及其他学科方法4类。

具体来看，①地学分析中，主要涉及ArcGIS软件中的核密度^{[5, 14, 33]}、Ripley's K函数^{[41, 75]}、最近邻指数^{[14, 33, 38]}、标准差椭圆^[15]、重心分析法^{[16, 17]}、空间自相关分析^{[9, 17]}、热点分析^{[14, 75]}等，主要对专业村的空间分布格局、时空演化规律等进行可视化分析；另外，通过最小累积阻力值模型^[4]、地理探测器^{[5, 6, 33]}、地理加权回归模型^[76]等方法，对专业村内部地理现象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定量化分析。②数理统计模型上，以Sata、SPSS、EViews等计量软件中的操作方法居多，包含回归分析模型^{[14, 37, 39]}、Logistic模型^{[37, 77]}、因子分析法^[78]、主成分分析法^[16]等，这些方法主要以统计学分析软件为平台，用于专业村影响因素的分析，专业村与各要素之间相关关系的解释等，经济学、统计学特征明显；还有借助于Amos软件的结构方程模型^{[79, 80]}，Matlab软件运行下的随机森林回归模型^[12]，Meta软件操作下的随机效应模型^[81]等，用于探讨专业村问题中潜变量和观察变量之间的关系，预测分析专业村某一要素的样本量，或者是研究专业村在一定条件下发展演化的驱动机制等。③物理学方法中，涉及物理学中的重力模型^[63]、气体系统平衡态理论^[69]、万有引力模型^{[9, 82]}等，这些方法基于物理学理论，以数学模型的形式被应用于研究专业村空间中心性、专业村空心化时空演化特征、专业村集聚时空演化特征等。④其他方法层面，如基于UCINET软件的社会网络分析^{[9, 15, 39]}研究，用于分析专业村的网络密度和网络中心性测度，以直观地展示集聚区专业村之间联系的演化过程；还有社会学视角下的情景假设法^[22]、案例研究法^[23]、问卷调查法^[20]、深度访谈法^{[18, 20, 62]}、社会调研法^{[1, 18]}、对比分析法^[18]等，这些方法对揭示专业村的形成过程，分析专业村的减贫与增收效应，探讨专业村对市场的影响等效果明显，显著特点是定性分析为主。

综上所述，关于专业村的相关研究中，定量化分析较为常见，呈现涉及面广、方法多样的特点，包括地学分析、数理统计模型、物理学方法等；而涉及质性研究的则较少，主要以社会学方法为主。目前，乡村产业兴旺亟需另辟蹊径，对专业村进行解构与重构不失为一个较佳的途径。但如何对专业村进行解构与重构，以小（专业村）见大（农区，甚至是全国），总结出普适性的专业村认识规律，为乡村产业兴旺提供理论参考，在研究方法层面仍需进一步挖掘。因此，在考虑地学分析法、数理统计模型、物理学方法、社会学方法外，还应纳入社会量子化等社会物理学方法和图形比较法等基因学方法，以期将传统方法与新技术手段相结合，共同推动专业村在新背景下的学术研究。

通过对近10年我国专业村相关研究中的研究内容、视角、方法进行梳理，主要得出3个方面的结论：研究内容上，包括专业村概念的再界定、兴起动因、与地理环境的关系、演化规律、专业化发展、转型升级及其在乡村振兴中的作用，呈现多元化的特点；研究视角中，综合集成了经济学、社会学、地理学等学科及其理论，呈现多学科融合、多理论结合的特点；研究方法里，以定量化分析为主，呈现方法多样、涉及面广的特点，但大多数研究集中于地学分析、数理模型方法。

在全面推进高质量发展与实现乡村振兴的背景下，专业村应着眼于“助推器”、“引擎”、“重要抓手”的身份，与时俱进、开拓创新，结合我国农区经济社会发展需要，提出未来中国专业村研究需要关注的几个方向：

（1）对专业村韧性、适应性研究。随着城镇化、工业化、信息化的不断发展，专业村的发展环境面临着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局面，甚至一些自身发展条件较薄弱的专业村，因地方特色不明显、空间非均质性、产业比较优势变化以及行为主体间利益不一致等原因，最终导致专业村发展没落或消失，这将有悖于专业村的本质与作用。能够通过自身系统结构和功能来抵御外界风险的扰动，因此，有必要关注专业村的韧性水平和适应能力，进而制定出提升专业村内部系统整体性、协同性、稳定性发展的对策，同时也帮助理解专业村及其与专业村高质量发展、乡村振兴的关系，对提升专业村经济发展，增强专业村系统稳定，促进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具有重要意义。

（2）对专业村解构与重构。专业村的发展是一种以专取胜、以特见长的发展模式。在过去的40余年里，以专业村为基础的农区产业化发展取得了良好成绩。但伴随着全球化和城市化的发展，乡村衰退日趋严重，专业村的发展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基于经济学、社会学、地理学、管理学背景，再借鉴社会物理学、基因学及其理论，在还原论思想的引导下，通过借助解构与重构专业村，可全方位展示专业村的内在形态与外部结构，总结出普适性的专业村认识规律，准确定位专业村在乡村振兴过程中的价值，有针对性地加强专业村发展的配套设施，设计更富针对性的乡村产业兴旺发展路径，以达到促进农区高质量发展与助力乡村振兴的目的。

（3）专业村对乡村振兴的推动机理研究。乡村衰退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是缺乏产业支撑。专业村作为乡村发展过程中一个典型的微尺度产业集群，其对农区经济的发展起到了很好地示范、带头和促进作用。专业村研究至今，无论是在研究内容、研究视角上，亦或是在研究方法上，都呈现多样化的特点。在目前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专业村如何再次发挥自己的模范带动作用，是值得深思和探讨的科学问题。基于此，应关注专业村对乡村振兴的推动机理研究，分别从专业村内部、外部、制度层面出发，三者有机统一。以提升自身驱动力（专业村的自然资源禀赋、农民价值观的转变、外出务工的农民工返乡创业）为切入点，通过外部联动（乡村城镇化、政府支持和工业反哺农业、城市反哺乡村），结合制度保障（运行机制创新、组织管理更新、资金管理出新），发挥专业村的推动作用，共助乡村振兴。

注释：

① 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村农业部（www.moa.gov.cn），农村合作经济指导司《对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第5330号建议的答复》（http://www.moa.gov.cn/govpublic/NCJJTZ/201809/t20180903_6156685.htm）。

② 中国政府网(www.gov.cn)，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http://www.gov.cn/zhengce/2022—02/22/content_5675035.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