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一系列社会经济空间组织及其空间相互作用的激烈重构和改造^[1]都是以信息传输新形式的出现、接受、采用和落实为标志的。勿需进一步论证信息传输新形式所发挥的巨大作用，关键是认真分析和准确把握信息传输新形式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的交流与协作规律。目前，尽管有越来越多的研究成果从消费成本到使用效果等方面证实流空间范围内真实时间和遥远距离间发生了紧密相互作用，但是以信息为对象的人文地理研究者仍愁于清晰说明信息化创新应用是如何持续影响空间运行结构以及空间组织结构的、怎么使半虚拟空间范围及其存在形式得以全面概念化。信息化创新应用与社会建构关系密切^[2-4]，信息传输新形式对社区转变的驱动也自然得到关注，因为社区不仅体现了真实地点上的交流还体现了个体之间的联系^{[5, 6]}。大数据、移动通信、手机软件使用以及信息资源共享等将人群、区域在全新平台上联系到一起，带来了不同形式的信息传输、融和、合作并构建出意外的社区^[7]，对新型社区构成、组织和维持以及新用途的关注意义再次凸显^[8]。从新型社区含义出发，考量跨人群/跨区域信息交互方式的变化及其空间组织形式的变换有助于解答以上疑问。

当前社交网络已成为商业价值最高的web3.0业务之一，也已成为改变个人信息交互固有方式和促使社区结构转型的重要催化因素，这体现在交流的密度和创造新价值的能力等诸多方面。其通过提供持续的激励模式吸引大量临时人群，从而使信息生产更加细化且舆论广场显著增多。在社交网络背景下一种新媒体社区正在崛起。这种新媒体社区改变了地区/人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为多元文化社会中个性化的维持和发展做出了贡献^[9]。在这个问题上，网络化个人主义（networked individualism）理论^[10]曾基于自我传播（intrapersonal communication）的哲学意义揭示出这种新媒体社区的运行机制：社交网络与社会不同领域之间的互动以及由此造成的各种结构性改变均具有强烈的个人主义倾向，信息传输的基本单元由组织机构转变成搭载多重、交叉、叠加社会关系的社群或个人。基于该理论，新媒介社区的行动者在使用不同商用社交网站“.com”时，以网络化个人为单元的信息传输激活了广泛用户的互动关系且在关联人群中形成社会生活共同体^[11]，在此可将这种网络化个人社区称为个人.com社区。其与以往工业社会居住社区的最大不同在于，行动者的交互行为不仅超越了时间和空间限制也超越了组织机构的限制^[12]，在共享带有地理标签的多媒体资源和实现个人生活需求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种虚拟信息空间与现实地理空间相融合的、时空范围可塑且具有特定功能的行为空间^[11]。

综上，以新媒体社区为对象，以清晰解释信息传输新形式引发空间运行结构以及空间组织结构演变为目标，总结信息化创新应用的驱动作用并使之概念化十分必要。本文基于当前日常生活中社交网络使用以及社交网络服务情况的考察，尝试将诸多行动者情景植入空间，阐释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形成、更新和融汇过程，归纳其空间组织形式，感知和想象其可能的未来图景，揭示未来的力量并提出未来新秩序建立的主要线索。这项研究聚焦于网络化个人社区与行动者行为空间两个重要内容，将进一步推动社交网络背景下虚拟—现实空间融合研究向理论化靠拢，为寻求行动者信息权力平衡和信息空间公平提供依据。

鉴于个人网络化行为能创造出一系列信息传输及空间使用情景^[13]，行动者情景分析方法常被用于虚拟空间情景特写与情景推理^[14]：设定具有不同行为利益和观点的行动者按照一定规则与其他行动者及社会环境迭代互动，考察其如何参与情景构建以及如何影响行为空间的形成（包括时间范围）和组织形式，基此以大多数行动者的共同愿景探索未来路径^[15]并协助未来决策。当前面对社交网络手段不断丰富所引发的信息传输功能转变及信息空间转型，行动者情景分析方法尚存在参与方式和拟定情景结合不充分、个人态度和价值观体现不完整等问题^[13]。为进一步加强包容性和过程性分析，需在日常社交软件支持下创建参与式情景“合集”，将传统的行动者情景分析引申为行动者递进情景分析。

针对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及其未来这一研究主题，拟以6个步骤构建行动者递进情景分析逻辑框架：①确定社交需求：娱乐消费、信息获取、社交表达等^[16]。②依据社交需求以及社交偏好、行动范围和行为价值观细分行动者：深度参与社交网络且能够影响社交参与情景的社交角色（意见领袖）和受社交情景影响的社交角色（草民用户）。③个人网络化社交情景特写：由主流媒体统一发布（高沟通价值信息）、他人主动发送（类似社交网络朋友圈信息）、算法推荐（观点相似或热度较大信息）以及相关的接收与反馈构成完整闭合回路。④社交情景组合：在场情景与缺席情景^[16]、快餐式情景与连续情景^[17]、个性化情景与共同情景^[17]、单一生存情景与多重生存情景^[18]，每个情景都匹配一个或多个社交需求。⑤对某些未来愿景及其实现途径进行描述。⑥在未来情景中揭示个人的创造力量和推动力量。图 1描述了两类社交角色在3种社交需求下创建的4类社交情景组合及其递进关系，从中可识别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形成和组织形式并感知其未来变化趋势。所有情景创建（包括情景特写和情景组合）均考虑社交网络的信息传输效应。

图 1(Fig. 1)

图 1 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递进情景分析逻辑框架 Fig.1 The Logical Framework of Progressive Scenario Analysis for the Behavior Space of Personal Community

通过对不同日常参与式情景进行纵贯考察，梳理其信息传输方式、激励模式和大规模带有地理标签的社交网络资源使用情况，可以归纳社交网络支持下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形成机制：其是以自我呈现为基础、由受众决定边界并以“第二度可见”（second degree visibility）^[2]为空间依存关系而形成的。①自我呈现是一种自我期望的网上投射，由语言或副语言（如表情符号）及图像等表示。社交网络清晰记录了个人与群体的公开隶属关系并长时间保存交流痕迹，促成了真实身份的自我呈现。当社交网络积极分子更多的进行自我呈现时，其行为极有利于建立伙伴社群并获得空间优势。但自我呈现也受底层社交平台的约束^[11]，包括注册和发布的监管、访问权限的控制和调整等，其行为空间的延伸效果自然受到削弱。②拥有和吸引受众是其行为空间伸缩的关键。自我呈现主要存在于开放的他人环境中，其空间边界只能由受众在线反馈（如@、点赞、评论等）和离线反馈（如实地打卡、线下社交游戏组局等）所决定。但是由于行动者很难确定谁在接收这些信息，指定接收对象可能由于社交网络的时间异步性而错过呈现内容，加之还有受众不感兴趣的风险，其产生的行为空间本质上是一种隐匿空间。③相对于以眼神接触为标志的“第一度可见”而言，“第二度可见”是指通过好友或者共同熟人与一些从未直接联接的陌生人进行对话及互动，在此主动和被动信息分享混合在一起创建了空间依存关系，后者是经运营平台根据受众兴趣框选、过滤及定向推送实现的，这是一种地理网络空间中社交信息传输方式的转变。“第二度可见”所持有的节点自我生产特性打破了传统两点间社交规制，抖音、微博、快手、bilibili、Twitter等软件的社交推荐功能在此发挥了巨大作用。

随着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中信息交互的持续发生及其实用功能的不断累积，多种特殊空间组织形式逐渐凸显，它们最大化承载了其行为空间的若干重要特征。

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方式的扩张既展示了个人行为空间朝非固定地点/无实体空间发展的趋向，又表征了对固有亲近关系、生活环境的摆脱，这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技术理想主义和技术决定主义关于空间替代的预言^[19]，在此发挥重要作用的是由浏览偏好、推送算法等所构成的信息“通路”，它通过个人与媒介的接触将同质化信息传递给有效受众并引起受众应答。这不仅涉及到行动者主动搜索并获取信息，也涉及到运营平台按照用户兴趣、实时热度等推送信息并允许其对事件引用、转发和评论，使受众之间产生偶联与交互，进而触发加权推荐（如微博热搜榜）。意见领袖生产内容（key opinion leader generate content, KOLGC）转变为海量用户生产内容（massive user generate content, MUGC）^[20]的整个信息转导过程即是信息在“通路”上逐步放大的过程。所谓社会生活向电子环境转移，就是信息在其“通路”上更好的完成有实际意义的联系。信息“通路”之所以不同于信息基础设施，关键在于行为空间的使用价值会因信息“通路”而改变，产生有向的意见强化，而后者仅是一种信息传输条件。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得以有效组织的显著标志即是以信息“通路”协调了社交“主我”与大社会网络世界^[21]“客我”。

个人.com社区行动者思维及角色的变化，使空间选择规范分化、选择范围扩大并围绕实际生活内容形成联合行动，实现了空间跳跃性构建，加之与C2C物流配送系统配套^[22]，一些带有目的性往返两地的钟摆空间在更广阔的地域产生了。如COVID-19期间大量使用社交类软件实现了办公和学习地点自由决定，文本文件通过网络往返发送、循环修改，口头信息—文字信息传输和线上交易—线下交易并存，最终建立起远端钟摆关系。钟摆空间还引起贸易功能甚至贸易空间的移动，以往近端购物关系的空间导向转换为适应即时需求的空间导向。可见，在大规模共享经济背景下，受网购、微商、云办公等数字转向的影响，信息传输的时空穿越能力与智慧物流联结而形成的互动行为链为远距离钟摆空间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即弱化了广场式社交、强化了专门化空间^{[23, 24]}。它是个人.com社区行为空间的一种普遍组织形式，已成为行动者实现其业务流程时的便捷选择偏好，其本质是减少人的必须活动和调整原有的非必要移动。钟摆空间进一步证实信息传输不存在明显的断裂边界，信息传输主导下空间分散以及远离中心的功能集聚正悄然发生。

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中充斥着无约束结伴群组，社交网络重新组合了个人空间并支持了不同群组间个人联系、交易行为的自由流动，行动者可以随时发起、组织并操控另一地点的某项实际活动，这就是空间桥接的概念，由此改变了事物的前后联系和空间的必然关系^[25]，基于以往关于社交信息互动引发空间桥接的案例可以发现^{[26, 27]}，信息流动将现实空间分散为功能各异的活动空间片，不同个体在实现共同利益（主要是生活需求）的过程中，社交行为在虚拟交互场所发生碰撞，活动空间片在时间点上交叉即形成空间桥接。空间桥接作用在行动者日常情景中很容易被观察到，如通过美团跑腿、闪送等方式为异地亲友购买物品、通过闲鱼（一款具有公开发布二手闲置物品以及在线交易等诸多功能的社交型购物软件）进行自主社交并产生跨区域商品流通等。这些情况下，以往需要同步发生的常规交易经常转变为错时发生的无边际交易。近年来，通过社交网络补偿身体缺席^[28]的空间桥接事例众多。如各地网友通过同城配送为李文亮医生、袁隆平院士、陈延年和陈乔年烈士以及河南暴雨地铁遇难同胞献花悼念，在实地桥接出线下哀悼与纪念空间。可见，个人.com社区行动者的行为空间桥接是由共同属性所驱动，通过临时搭建、瞬时增量而显现的，其作为一种纽带将个人需求—获得服务延伸到多个地点。其中，全渠道C2C物流配送系统支持的社交化电子商务（social commerce network, SCN）^[29]为其提供了系统保障。空间桥接扩大了地理弱联系的范围，改变了缺席情景的个人联系以及陌生人之间的接触关系，其对临时性流动空间的构建至关重要。

个人.com社区行动者在改变生活方式以及人际交流方式的同时，仍然需要一个充满情感和人格的世界，而并不是仅仅建立起完全虚拟的社区。在这个行为空间中，虚拟网络世界临时关系与现实地理世界面对面接触关系^{[30, 31]}叠置在一起，话语传播和思想沟通为线下行动铺平了道路，最终在本地“触点”创造新的价值。类型多样且快速流行的同城交友即是社交网络奉献给行动者的自由创新空间，在微博、抖音浏览同城内容，响应博主推荐或发起的各类活动，通过协商达成一致后再以私信方式安排线下社交行为。其兴起和实践生动地体现了本地“触点”的作用过程。广义而言，本地点评、口碑与推荐等引导决策并促成行动者“同城猎奇”或“网红地打卡”，均说明了虚拟—现实两种空间的依存关系。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更新并没有完全脱离现实，其组织形式也表现为地理空间与网络空间产生交互作用并嵌入本地环境。

综上，围绕行动者在两个空间的跳跃与身份转换，可将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组织形式集成到一个抽象框架中（图 2）：虚拟空间悬浮于现实地理空间之上并与其形成密切联系；信息“通路”有效连接了受众并穿越意见领袖使信息有向放大；行动者使用社交网络并通过C2C物流配送系统有目的的展开活动，需求—服务的规律流动形成钟摆空间；活动空间片在时间点上交叉形成空间桥接；社交认同引导行动者前往线下现实活动场所参与本地活动，就此在现实地理空间投射为本地“触点”。

图 2(Fig. 2)

图 2 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组织形式 Fig.2 The Organization Form of the Behavior Space in the Personal Community

未来，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还将发生改变。这是交流环境与社区组织继续分化的结果，也是网络开放以及接触关系异构的结果。当把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问题纳入未来研究时，对空间关系变化的想象、定义以及对通向未来确切路径^[32]的创建就意味着为对变革的预见（图 3）。在此，依据行为空间递进情景分析逻辑框架并结合以上行为空间多种组织形式，展望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未来可能具有的变化趋势：

图 3(Fig. 3)

图 3 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未来变化趋势示意 Fig.3 Change Trend of the Behavior Space of Personal Community in the Future

（1）稀疏接触与空间浅淡互联。前文已述，依据可信的沟通渠道（即“通路”）发布与接收与日常生活相关的信息维持了人际联系。未来随着个人生活历程的快速转变、生活地点的快速变更以及个人生活态度的变化，其持久未间断的人际联系可能会使个人.com社区行动者呈现出一种稀疏接触的低密度社会存在形式。如发布一些没有实质内容的非重要事项甚至微不足道的信息（一顿饭的照片、一个风景自拍）或状态更新等，以发布者活动、兴趣、地点等非敏感自我呈现和接收者对状态的非敏感反馈（类似于虚拟论坛中潜水冒泡等倦怠现象）构成一种浅淡传递性互联空间（见图 3a：实线表示密切联系、虚线表示浅淡联系）。这样，个人.com社区行动者将使用社交网络的诸多功能，完成个人日常生活相关的普遍短暂交流。

（2）资源共享与空间机会公平。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更多是建立在志趣相投的个人之间的，社交群组作为潜在的网络资源把各种相同偏好的人吸引到一起，围绕特定活动形成局部集群，一同享受公共资源并创造机会公平。如通过全新的推广和交流方式整合教育资源，在更大空间范围内缩小教育信息的鸿沟^[33]。此外，这个空间也可以与敏感的个人生活相连，以信任与互惠赋予弱势群体自信心，提供平等空间话语和均等自由的发展机会。尤其是抖音、快手等视频直播平台的多种可用渠道还将满足弱势人群的社会期望，提高个人社会心理效益，缓解“自身孤立”^[34]。再者，通过互联网赚取流量并获得财富还使“穷人”变得“富有”，特别是在非常规的吸睛行为中更为明显。可见，伴随着不同社交网络间用户档案携带能力的提升和社交范围^[35]的扩大，行动者将由有限固定空间转向多路径选择空间（见图 3b：垂直线表示固定空间，曲线表示多路径选择空间）。对此，行动者网络理论^[36]曾做以解释，电子装备的进步与社会交往系统的更新将使行动者的时空互动形式多样化，其核心是兼顾个人自由发展的效率与公平。

（3）话题连带与空间共同生产。社区正在成为空间生产理论^[37]的实践场。通过一些明显理性的自我呈现可以感知到，未来个人.com社区行动者将更多倾向于发布适合多数受众并能营造趋同氛围的连带话题，将个体叙事凝聚为公共叙事并将集体抒情导入现实地理空间，以源源不断的情感共鸣产生集体升华，引导行动者在一定的社交网络环境下同时大规模交互和共同深度参与，搭建起临时空间并促使流量瞬时增加，从而使其行为空间具有更大的社会价值。话题连带的空间化过程即是空间共同生产的过程，其生产路径是对空间的流动取用而非支配。可见，个人.com社区行动者的行为空间将由社交网络中的话题连带所决定，同质依附倾向将对行动者行为空间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即共同生产虚实叠合的地理网络空间（见图 3c：汇聚曲线表示话题连带，虚线闭合环表示虚拟空间，实线闭合环表示现实空间）。空间共同生产的观点与行动者网络理论关于行动者理性构建社会空间格局的观点是一致的。

当然，互联网环境下的智能人机集成系统，使社交网络上的个人具备了空间自组织的能力，技术补充与附加服务将反复转化为更高效的空间改造。网络技术变革背景下不会存在某个时代有别于过去时代的显著拐点^[38]，未来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变化仍将是一个持续自由化聚合与放松的过程，即不断得到解放且不断形变。这是一个种类多样的空间跨越、联结和交织的过程，其寓意是行为空间的有向延伸和多维移植。行为空间与社交网络偏好之间的联系，对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未来变化可能会产生深远影响。

个人.com社区是由庞大群体及其多元化持续交互所构成的，强大的内在推动力不仅提供了变化所需的动能也提高了变化的速率。展望权力结构和推动力量及其对公共事件决策的影响，未来应着重关注社交网络支持下草民行动者的决定性作用。

电子信息自由化给网络行动者展现着全能权力的无穷魅力。Emmanuel Eveno^[39]曾定义信息权力为孟德斯鸠（Montesquieu）立法、行政和司法权力之外的第四种权力，成婷婷等^[40]将其定义为较陆权、海权更多元的一种权力。社交网络消除了公众参与公共事件决策的门槛，逐渐培养起公共文化氛围，草民行动者面对公共事件的经验不断积累，话语主动权不断强化，对某些现象和议题的讨论产生了情感力量并转化为线下行为动员。COVID-19期间通过微博形成的非制度性救助渠道和自发性悼念活动就是证明。草民行动者聚在一起创建个人.com社区并获得权力进而有机会为未来行为空间的构建做出贡献。传统的自上而下的权力角色将发生变化并将以不同方式挑战已有空间规范^[41]。其中的三个关键要素是：①个人网络话语权。在社交网络语境中社会身份差距不再明显，其身份认同是以个人使用明确或含蓄主张所构建的。草民舆论场和权威舆论场不断博弈和融合，语境空间的边界更灵活无定形，尤其是匿名虚拟交流赋予了别致的创造意义。尽管社交网络积极分子和意见领袖的思想活动承担了为追随者创造新语境空间的重任，但这只是话语主体权的倾斜^[42]，未来草民行动者仍将继续领跑。②个人网络传播力。社交网络服务的就是个人接触关系，个人空间的诞生和延伸即是表现个人存在、创造个人交流、保证个人能从集体空间中独立出来的过程，它突破了原有物理空间感和以眼神接触为特征的社交距离理论^[43]。个人网络传播超越了以往工业社会人际空间结构和社会互动空间限制。③个人网络生产力。个人通过社交网络或网络化社会关系，激活个人资源的同时建立高效且流动的协作进而激发个人网络生产力，衍生出共享经济、网红经济和社群经济。个人网络生产力将引发社会信息生产乃至媒介空间格局的个性化转变。

虽然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可能不是实施社会行动的首要公共空间，但在草民行动者引导社会变革等方面显然已成为重要公共空间。其源于社交网络对所有行动者开放并且与外界遥控交互^[44]，在通信准则国际化的前提下信息权力可被视为对传统权力的背离，个人化趋势是其空间变化的重要特征。但追溯信息作为社会调整工具的整个历程却发现，当信息行为不协调或失衡导致有关信息冲突时，实际上多年来几乎都是通过秩序建立来实现和谐的^[45]。为了巩固共同利益需要建立新秩序，在此提出未来新秩序建立的主要线索：视草民行动者的空间再造为一场社会多元化调整运动，从信息传输能力建设向广泛的电子空间自治化转变，从系统各部分的融合、自由选择机会的开辟、现有能力的重组等方面寻求行动者信息权力平衡和信息空间公平，构建一整套行为规范、技术标准、制度协议和保障体系，适当延伸草民行动者的权力并提高行动者心灵归属感，使信息服务的进化担负起支配社会空间的责任。

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是社交网络背景下行动者行为迭代与行为扩散的产物。围绕其形成、更新和融汇过程以及引发的变革，在此提出三个基本观点：信息方式转变、生活需求新维度产生和网络价值等效兑现（图 4）。它们最大化承载了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若干重要变化：社交网络新功能不断进步与信息权力转换融合在一起，改变了集体—个人联结关系并为改变个人生活方式创造了机会，创建了多种特殊空间组织形式，引发了大规模社会调整运动及空间关系重组，包括空间分散以及远离中心的功能集聚。

图 4(Fig. 4)

图 4 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形成、更新和融汇 Fig.4 The Formation, Update and Integration Process of the Behavior Space of Personal Community

（1）信息方式转变。社交网络解除了旧的信息获取方式并持续改造着信息传输方式。个人.com社区行动者主动寻找、传输符合自己价值观念的信息与信息“通路”支配信息并存。这不仅体现出社交网络的巨大冲击力而且也体现出社交舆论的前倾，它们在新的时空场所重新组合并促进功能累积。基此，个人.com社区行动者与过去ICTs使用者在行为空间延伸的广度和深度上产生明显差异。

（2）生活需求新维度产生。个人.com社区行动者在经历早期精神层面的通信需求后又进入物质层面的生活需求，将完整线下生活转移到线上进行低成本管理，这稀释了之前以内容为中心集聚人群的社团型社交网络，深化了以个人生活需求为中心的关系型社交网络。行为空间不仅联结了话题而且也联结了日常生活，其若干空间组织形式均与生活需求密切相关。可以肯定的说，社交网络应用正沿着生活常态化这条轨迹不断接近基本需求。

（3）网络价值等效兑现。多元言论渠道使所有网上公民不再受社会资源积累的限制从而具有平等获得声誉和财富的机会，这种财富通过多种方式可以在现实中兑换，催成新一代互联网空间均衡分配。网络社交不仅仅是新潮的商业模式，更是一个创造劳动价值、转变受益关系、重拾社交主动权的舞台。其与大规模草民行动者参与连在一起，引发了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重塑。

Gretzel^[46]将信息化创新应用定义为“一套旨在通过更新公众参与形式来提高空间组织效率的数字工具”。在其支持下，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已从虚拟信息空间扩展到现实地理空间与社会网络尺度。Wellman^[47]强调网络化个人的行为偏好植根于具有不同自由程度的信息通信方式，考量其行为空间的组织形式为理解虚拟信息空间与现实地理空间的关系提供了重要指导。而Nedjar-Guerre^[48]指出网络化个人使用这些创新应用的倾向可能会受到个体异质性影响，应重点研究这些创新应用与个人的交互对行为空间组织所产生的共性影响。事实上，行为空间研究是一个涉及多维度和变量的复杂过程，本文综合以上观点，依据行动者情景分析方法将个人行为（单一叙述）与集体框架（社区）进行融合，从中透视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形成及其组织形式并感知和想象其未来变化。同时纳入日常生活中个人行为动机、期望以及被赋予信息权力的实际情况，思考信息通信技术的内在推力如何补充或丰富空间组织方式，从中将通信技术的潜力转化为行动能力，揭示未来的力量并提出新秩序建立的主要线索。这有助于社交网络背景下虚拟—现实空间融合研究向理论化靠拢，为寻求行动者信息权力平衡和信息空间公平提供依据。但是，本文阐述的仅是部分情景，以这些路径预想未来变化可能会有疏漏。清晰认识未来个人.com社区行动者行为空间的变化还将依赖于时空系统数据的使用及地理网络空间研究方法的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