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全球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时空压缩”（Time-Space Compression）成为当今社会的主要特征^[1]。而在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激发城市发展活力和提升城市竞争力的需求拉动以及旅游者渴望独特新体验的推动下，旅游活动呈现“时空扩张”特征。20世纪70年代，英国一些城市的中心区出现夜晚空巢现象，学者们提出发展夜间经济以激活城市发展^[2]。夜间旅游是夜间经济的一种形态，是旅游活动在时间维度上的扩张，表现为游客在夜间这一特殊时段内与旅游目的地所进行的互动。夜间旅游受到经济学、城市学、社会学等众多学科领域学者们的关注。夜间旅游的发展不仅改变了人们传统的出游习惯、丰富了旅游者在目的地的体验，还改变了旅游目的地旅游供给方式，使目的地设施、资源组织和社区发展等方面呈现出新的格局，为区域旅游发展注入新的活力。同时乡村地区夜间旅游的发展也促成了乡村设施环境的改善和居民夜生活的丰富，是推动乡村振兴的的重要途径^[3]。当前我国夜间旅游正在蓬勃发展，并助力着疫情影响下社会经济的恢复和振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激发文化和旅游消费潜力的意见》（国办发〔2019〕41号）指出，大力发展夜间文旅经济，到2022年建设200个以上国家级夜间文旅消费集聚区；2021年10月，国家文化和旅游部公示了首批国家级夜间文旅消费集聚区120个。因此开展夜间旅游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和理论意义。随着近年来夜间旅游类型不断丰富和规模越来越大，夜间旅游也受到学者们越来越多的关注，夜间旅游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本文以Web of Science、中国知网等数据库为数据源，对境内外夜间旅游相关研究进行系统梳理和评述，并结合新时代夜间旅游发展实践对未来研究提出展望，旨在完善夜间旅游研究体系，为未来旅游高质量发展和夜间旅游研究提供理论基础和参考。

20世纪七八十年代，欧洲一些城市为满足人们娱乐休闲、社交等需求，鼓励开展城市夜间文化娱乐活动。在英国，零售业去中心化致使一些城市中心区商业地位下降并出现夜晚空巢现象，为恢复城市发展活力，政府也开始放松城市夜间管制并大力发展商业经济。1990年，夜间经济在英国城市规划的文章中被正式提出，随后夜间经济蓬勃发展并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4]。学者们将夜间经济视为发生在夜间的与休闲、娱乐等服务业有关的经济活动，同时也具有日常活动、社交等社会属性^{[4, 5]}。学者们关于夜间经济的研究经历了多个不同阶段，内容主要体现在夜间犯罪与暴力、夜间治安管理、群体特征行为、夜间旅游休闲等方面^[6]。随着夜间经济和城市旅游的快速发展，深夜开放成为一种广泛蔓延的惯例，不少白天的游览项目延长开放至深夜。同时各种类型的夜间旅游活动也愈加丰富，成为一种独特的旅游形式^[7]。夜间旅游作为夜间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受到了部分学者的关注。境外有关夜间旅游的研究多体现在夜间经济、城市发展、社会学等相关研究中。夜间旅游研究虽未形成体系，但其研究视角广泛。研究内容主要可以归纳为夜间旅游载体和类型、利益相关者以及影响方面。

夜间旅游开发依托不同载体形成了丰富多样的夜间旅游体验类型（见图 1）。境外有关夜间旅游的研究中，学者们关注到了以国家公园、暗夜公园为载体的星空观测旅游、极光旅游等形式的天文旅游的发展^[8]。夜空景观凭借其视觉吸引力以及教育等意义，成为夜间重要的旅游吸引物^[9]。出于治理全球光污染、保护夜间动物栖息地目的而设立的暗夜公园，也成为夜间旅游活动开展的重要载体，受到学者们的研究^[10]。同时，城市知名建筑、遗产地、特色街区等经过亮化打造的景观也是城市夜间旅游的重要载体，美化照明已成为许多城市重要的旅游发展战略^{[11, 12]}。学者们认为夜间灯光对城市空间景观的营造，对于公共空间具有振兴和改善功能，可以采取光艺术、照明策略促进建筑或自然遗址的保护和展示^[13]。随着城市旅游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原本属于白天的游览项目将开放时间延长至深夜。城市中延时开放的设施，如博物馆等文化场馆、动物园等，也通过提供独特的体验成为夜间旅游的重要载体^{[14, 15]}。更有一些专门以夜晚为吸引力的独创性项目在城市得以开发，如夜游工业遗址^[16]、夜间探访鬼屋等^[17]。夜市、夜间休闲娱乐场所也是夜间旅游的重要载体之一。中国台湾、泰国等地区的夜市通过提供地方特色美食、产品、娱乐休闲活动等，受到当地居民和外来旅游者的欢迎，是重要的旅游目的地和地方文化展示体验场所^{[18, 19]}。学者们还关注到了以旅游目的地夜间休闲娱乐场所为载体的饮酒旅游（alcohol-tourism）与性旅游现象（sex-tourism）^[20]。此外，夜间演艺、夜间节事活动也是夜间旅游的重要载体。为了充分吸引旅游者，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城市抓住机会举办深夜节日和活动，出现夜间专门表演、博物馆之夜等现象以及意大利粉红之夜（Pink Night Festival）、巴黎白昼之夜艺术节（Nuit Blanche）、法国玛丽安夜间游行、里昂灯会以及法国圣城协会“25小时”等活动项目^{[21, 22]}。

图 1(Fig. 1)

图 1 夜间旅游载体与体验类型 Fig.1 Carriers and Experience Types of Nighttime Tourism

夜间旅游发展中有不同的参与者，学者们主要关注了夜间旅游者、旅游业夜间工作者以及社区居民三大主体（见图 2）。

图 2(Fig. 2)

图 2 夜间旅游利益相关者研究 Fig.2 Study on Stakeholders of Nighttime Tourism

对于夜间旅游者，学者们关注最多。由于夜晚环境的神秘性等独特性质以及旅游者自身特征的差异，旅游者在白天和夜晚对同一处城市景观的感知是不同的^[23]。而昼夜感知的差异会对旅游者体验带来一定影响^[24]。同时，学者们发现人们的想象在夜间体验中起到重要作用^{[25, 26]}。此外，还有学者探究了旅游者夜间旅游体验与品牌满意度、品牌忠诚之间的关系^[27]。也有学者以夜市旅游者为例，研究其出游动机、行为、活动偏好^{[28, 29]}以及夜游满意度、重游意愿等^[30]。宗教、文化、历史等因素共同塑造了一个地方居民和游客夜晚的生活方式^[31]。除了旅游者之外，社区居民作为社区夜间体验营造的一部分，自身也对夜晚城市的各种体验、社区设施充满了渴望^{[32, 33]}。同时，旅游业夜间工作者是夜间旅游发展的重要保障，夜间旅游的健康发展离不开对夜间工作者的关注。目前旅游业和酒店业工人仍面临夜间通勤等挑战，城市管理者和交通规划者仍有许多工作要做，以便于开展夜间工作和休闲旅行活动^[34]。

境外学者研究了夜间旅游带来的诸多好处。首先在社会方面，夜间旅游能丰富了人们的精神生活；夜间天文旅游被认为可以改善人们的心理健康与福祉^[35]；在经济方面，发展夜间旅游可以促进城市夜间经济发展，带来经济增长以及投资、就业的增加^[17]。同时，暗夜公园、暗夜自然保护区的设立以及夜间星空观测等天文旅游的开发，可以保护夜空免受光污染、保护野生动物栖息地，从而对生态环境产生益处^[35]；在旅游业方面，夜间旅游的开发也可以带来诸多积极影响。第一，促进资源的转化利用，完善旅游产品体系。夜间旅游的发展使得更多资源得以转化为旅游资源，同时一些资源的利用率也得到提高，旅游产品体系更加丰富完善。例如，夜空因具有教育、文化、观赏等价值，被认为是发展生态旅游的重要资源^[36]；文化遗产场馆夜间开放和业态上的转变使其吸引了年轻观众，焕发出新的发展活力^[14]；夜间演艺对旅游市场产生强大吸引力和促进作用^[21]；宗教旅游圣地夜间仪式活动成为促进新型文化夜间旅游的有力资产^[22]；第二，丰富旅游者体验。有学者通过分析夜游暗夜公园的经历，认为夜晚环境可以带来欢乐、交流、想象等多重体验^[37]。也有学者指出黑暗和夜间照明可以通过促进集体体验、改变光学颜色、提供想象空间来扩大旅游者的审美印象^[38]。还有学者研究黑夜恐怖主题旅游项目，认为恐怖可以给旅游者带来具有排斥和吸引双重属性的体验^[17]；第三，提升旅游目的地吸引力。由于旅游者对白天和晚上的观光、体验、饮食等活动的认知具有差异，同时开发城市日夜旅游项目可以增强目的地的吸引力^[39]。同时目的地以夜空资源为吸引物的旅游开发有助于创造独特形象并提高目的地发展的可持续性^[40]；第四，解决过度旅游。通过对游客进行时间和季节上的调配，有利于抹平游客量高峰，减少目的地过度旅游现象的产生。而夜间旅游的管理和开发作为对游客时间上的调配，可以为解决过度旅游提供一种方法^[41]。

境外学者关于夜间旅游消极影响的研究集中体现在夜间旅游目的地主客关系以及夜间旅游给社区带来的影响方面。夜间旅游一方面可以从时间维度上分散客流，但游客在夜间的过度聚集也造成了夜间旅游背景下的过度旅游现象，对于旅游地社区居民带来负面影响和冲突^[42]。有学者研究发现哥斯达黎加的一些海滨城市为了旅游业以及夜间经济的发展而纵容游客的毒品交易等违法行为，给当地社区和居民带来大量不安全因素^[43]。对夜间休闲活动的管理不仅影响文化的生产和消费，还涉及到包容和排斥的问题，包括种族、阶级和代际关系的冲突^{[44, 45]}。一些学者从社会角度出发，关注了城市发展夜间旅游带来的空间归属、中产阶级化（绅士化）等方面的问题^{[46, 47]}。

统计境内夜间旅游年度文献发表量发现，境内夜间旅游研究起步较晚。自2005年第一篇夜间旅游文献发表，随后不断增长，说明夜间旅游研究不断升温，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见图 3）。根据发文量和夜间旅游发展情况、政策等，将境内夜间旅游的研究及发展情况大致划分为三个阶段（见图 4）。

图 3(Fig. 3)

图 3 2005—2020年境内夜间旅游文献发表数量统计 Fig.3 Publication of Articles Related to Nighttime Tourism Research in China from 2005 to 2020

图 4(Fig. 4)

图 4 境内夜间旅游发展历程 Fig.4 Development Process of Nighttime Tourism in China

（1）初步探索阶段。2009年以前，夜间旅游发展处于初步探索阶段，夜间旅游在部分城市开始萌芽。2004年，青岛市较早从政策层面提出了加快市区夜间经济发展的措施；2006年，杭州市发布了夜间娱乐休闲发展专题报告；2007年，《中国优秀旅游城市检查标准》在“城市的现代旅游功能”一项中明确提出了“城市夜景与晚间旅游活动”的要求。在此阶段，夜间旅游领域的研究较少，年发文量不超过5篇，研究聚焦于城市夜间休闲旅游。宋雪茜于2005年最早论述了发展夜间旅游在解决“黄金周”问题、促进城市旅游发展等方面的诸多益处^[48]；有学者以具体城市为案例对夜间休闲游进行了开发初探^[49]。

（2）起步发展阶段。2010年—2016年，夜间旅游发展开始起步，更多的城市将发展夜间旅游提上了日程。在这一阶段，河北省、辽宁省、重庆市、宁波市等各地政府纷纷出台了推进夜间经济发展的相关意见。这一时期，学者们对夜间旅游的研究也逐渐活跃，研究内容愈加丰富。夜间旅游领域年平均发文量为6篇，在2011年达到11篇的小高峰。夜间旅游开发、夜间旅游目的地、夜间旅游产品、夜间旅游者、城市夜间旅游等成为此阶段研究热点。此阶段研究区域上不再局限于城市，还深入到不同类型旅游地夜间旅游的开发，如古镇^[50]、夜空公园^[51]、海岛景区^[52]、历史型景区^[53]等。与此同时有学者研究夜间旅游产品的概念、开发模式以及发展状况^[54]，关注夜景照明的设计问题^[55]。

（3）快速升温阶段。2017年至今，夜间旅游进入快速增长、蓬勃发展阶段，各地加快了对夜间旅游的政策支持。西安、南京、北京、天津、上海、济南等地分别先后提出了推进“夜游西安”、支持“深夜食堂”特色餐饮、打造夜间经济示范街区、街区和商场等地区延长营业时间刺激夜间消费、建设“不夜城”等措施。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发展流通促进商业消费的意见》，提出要活跃夜间商业和市场；《关于进一步激发文化和旅游消费潜力的意见》（国办发〔2019〕41号）也指出大力发展夜间文旅经济。此阶段，夜间旅游研究也呈现蓬勃发展，在2020年达到高潮，年发文量达到59篇，较上一年增长率达到110.7%。这一时期夜间旅游研究内容又有了进一步的拓展，学者们关注了乡村夜间旅游开发、夜间演艺科技、夜景灯光与经济的关系等内容^[56-58]。同时，“夜游经济”“空间生产”“旅游模式”“提质升级”“光影秀”等研究热点不断突现，说明我国有关夜间旅游的研究不断深入，研究热点受国家政策、产业发展情况影响而不断变化。

不同于境外较早开展夜间经济相关研究并拓展到对夜间旅游休闲领域的关注，境内学者对夜间旅游的研究起步较晚且源于城市旅游的成熟与发展。在研究伊始，学者们就试图对夜间旅游的概念进行讨论界定。学者们最早从时间角度出发，将夜间旅游定义为游客在晚上7点至12点间所开展的旅游活动^{[59, 60]}。这种从时间角度出发的界定没有充分考虑不同区域在季节、气候特点、地方习惯等方面的差异，缺乏一定的客观性和科学性。之后又有学者将夜间旅游定义为从日落到次日凌晨的时间段内，旅游者为满足自身休闲体验需要而在旅游目的地开展的各类旅游休闲活动^[54]。此界定对时间做了模糊处理，客观性有所提高。有学者则从旅游者活动的角度出发，改变了以时间定义夜间旅游的方法，把游客从晚饭开始到就寝之前的时间段内开展的休闲旅游活动定义为夜间旅游^[61]。旅游者是旅游活动的主体，以旅游者夜间活动视角界定夜间旅游较为合理。对于夜间旅游者范围的界定，学者们也有不同看法。有学者认为夜间旅游主体既包括当地居民又包括外地游客^[54]，在研究夜间旅游时兼顾了二者^[62]。也有学者提出应将夜间旅游与当地居民的夜间休闲区分开^[63]。从学者们对夜间旅游及参与者的相关界定阐述，可以看出夜间旅游的特征主要表现在时间性和休闲性两方面。时间性表现在夜间旅游是发生在特定时段内的旅游活动，与日间旅游在时间上截然不同，能带给旅游者独特的感官、心理等体验。而休闲性表现在夜间旅游活动主体的主要出游目的是为了获得特定时空背景下特殊休闲体验而进行的旅游活动，主要受休闲需要的驱使。

夜间旅游产品是针对夜晚这一时间段人们的行为心理特点而设计开发的满足旅游者需求的旅游产品^{[54, 64]}。根据不同的标准，学者们对夜间旅游产品和模式进行了不同的划分（见表 1）。依据活动类型的不同，文彤最早将城市夜间旅游产品分为了表演型、参与型和景观型^[64]。表演型产品即目的地向夜间旅游者提供的各类文艺歌舞表演，是一种观赏性的动态旅游产品。参与型产品即夜间旅游者参与到各种体验活动中，包括游览夜市、酒吧以及商业街等，重视体验和经历。景观型即以自然夜色或人造亮化景观为观赏对象的静态旅游产品。曹新向又在此基础上增加了综合型产品模式，即目的地专门设计的与白天不同的夜间旅游线路产品^[65]。依据夜间旅游开展目的地的不同，邓勇勇将夜间旅游产品分为城市夜游产品、乡村夜游产品和古镇夜游产品进行了研究^[66]。随着夜间旅游的不断深入发展，学者们又对夜间旅游产品的分类进行了细化和扩充。顾至欣总结了国内外城市夜间旅游产品模式，提出了休闲街区模式、景区夜游模式、旅游演艺模式、民俗节庆模式以及灯光艺术模式。此外，学者雒珊珊还提出了夜游公园模式^[66]。综合现有成果发现，夜间旅游产品开发主要以城市^[67]、乡村^[56]、古镇^[50]、园林^[68]、博物馆^[69]等为载体。在研究夜间旅游开发时，大量学者从具体案例地出发展开了实证研究。通过对夜间旅游开发现状的调查，发现夜间旅游产品存在的问题并针对性地提出开发提升策略。学者们普遍认为当前夜间旅游产品存在的问题有：缺乏特色、同质性强、结构单一、文化内涵不足、设施不完善等；挖掘文化要素、建立公共支持体系、加大宣传引导、完善产品体系等是学者们对夜间旅游产品优化开发提出的主要措施。

表 1(Tab. 1

表 1 夜间旅游产品分类 Tab.1 Classification of Nighttime Tourism Products in China

表 1 夜间旅游产品分类 Tab.1 Classification of Nighttime Tourism Products in China

夜间旅游的发展具有多重动力，包括来自旅游者需求端的内生动力、来自宏观经济社会的外驱动力以及来自政府和目的地供给端的直接推动力^[61]（见图 5）。

图 5(Fig. 5)

图 5 夜间旅游发展动力 Fig.5 Driving Force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Nighttime Tourism

从需求端来看，旅游者需求多样化以及生活作息方式的转变是夜间旅游发展的内生动力^[70]。随着旅游者休闲放松、社交等一系列身体和精神方面需求的日益多样化和升级，旅游者对旅游产品和体验有了更高的要求，追求更加独特的体验，更希望与目的地居民共享生活场景，全天候体验当地生活。同时，由于白天较为繁忙，使得人们在夜间的活动逐渐延长。从供给端来看，国家及目的地各级政府部门的支持政策和鼓励措施是夜间旅游发展的直接推动力。近年来，国家层面以及各地政府层面纷纷出台相关政策支持夜间经济、夜间旅游发展。目的地层面为了促进产业经济发展、增加就业和收入以及宣传城市形象等，也大力发展夜间旅游，打造夜间相关旅游产品及线路。同时，夜间经济、体验经济、消费升级、旅游高质量发展、全域旅游、全天候旅游、内循环等宏观环境和时代背景也是夜间旅游发展的重要外驱动力。

学者们大多从经济、社会、文化方面出发阐述了旅游目的地发展夜间旅游带来的益处。在经济层面，学者们普遍认同夜间旅游发展可以丰富旅游产品体系，带动相关产业发展，从而促进区域旅游经济；同时可以提升目的地形象，增强目的地竞争力，优化投资环境^[71]。许多旅游目的地依靠夜间亮化工程打造美丽的夜景，推动了夜间旅游的兴起及相关产业的全面发展。在社会层面，学者们认为目的地发展夜间旅游可以满足旅游者和当地居民的休闲需求以及各种体验，丰富人们的精神、物质生活；同时可以拓展居民夜间活动空间，促进夜间基础设施的完善^{[48, 65]}，从而改善人居环境^[72]。学者们还认为夜间旅游在缓解人们的休闲欲望中解决了黄金周等过度旅游现象。在文化层面，发展夜间旅游有利于目的地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弘扬^[73]。夜间旅游的消极影响主要表现在夜间灯光对人和自然界生物带来的干扰、过度照明带来的能源浪费、目的地主客在设施利用等方面的矛盾以及给公共卫生和治安管理带来压力等方面^[74]。

从研究内容上看，夜间旅游研究源于对夜经济的研究。在经济发展需求和旅游业高质量发展背景下，夜间旅游受到学术界越来越多的关注。境外相关研究主要关注了夜间旅游发展的载体和类型、夜间旅游利益相关者以及夜间旅游带来的影响方面。而境内学者则更多关注了夜间旅游的概念特征、产品类型及开发、夜间旅游发展动力以及带来的影响。境外学者较多从社会、城市发展、生态保护、利益相关者等角度，研究夜间旅游的各种现象，但对于夜间旅游的概念、产品以及发展模式等方面缺乏系统深入的探讨。境内研究则多基于旅游学科角度出发，对夜间旅游的概念特征、产品开发类型、发展的前因后果等展开研究，研究系统性较强。当前境内外研究大多为对于夜间旅游活动现象的描述分析，对于其发展演化规律和机理缺乏深入剖析，理论建构不足。同时对于夜间旅游带来的社会文化及生态影响、夜间旅游服务管理等内容还缺乏深入探究。

从研究方法上看，境内外夜间旅游研究均较多采用定性分析方法，定量研究偏少。以中国知网和Web of Science等为数据库，共检索到境内外夜间旅游相关文献215篇（时间截止2020年12月）。采用定性研究的文献数量为173篇，约占文献总量的80.47%，其中综述类文献6篇；采用了定量研究的文献数量仅为39篇，占样本总量的18.14%；而3篇文献采用了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法。境外定性研究文献中，访谈、民族志、田野调查、比较研究、案例研究、文本分析等方法得到了广泛应用；境内方面，定性研究文献多为夜间旅游发展现状的描述性分析，涉及到SWOT分析法、访谈法、德尔菲法以及扎根理论方法等。境内外研究对定量研究方法运用都相对较少，缺乏理论与数据支撑，科学性与客观性不足。境外采用定量研究的文献中，主要用到问卷调查与数理统计分析、空间分析、模型试验等方法。而境内定量研究还涉及到层次分析法、行为注记法、ROST词频分析法等。

从研究区域上看，由于自然环境、气候季节、经济发展、社会文化习俗等方面的不同，各个地区在夜间旅游的发展时间早晚和水平上存在一定的差异。相应的，夜间旅游研究也存在地域上的差异。从世界范围来看，欧洲的英国、法国、西班牙，美洲的美国、加拿大，亚洲的韩国、中国台湾等是夜间旅游研究较多的国家和地区。其中亚洲和欧洲地区研究最多，且近年来增长较快。境内研究方面，剔除样本文献中的综述类以及不涉及具体区域的文献，对剩下的114篇个案研究文献的研究地域进行统计，发现境内学者们的研究主要聚集于我国东部、南部地区，对于广大北部地区、西部地区的研究较少。对华东地区的研究最多，占到个案研究的42.1%，以江苏、浙江、福建地区的研究较为丰富。对西南地区夜间旅游的研究也较多，占比18.42%，主要集中于四川、重庆。夜间旅游研究状况与地区旅游业的发达程度相关性较强，研究区域多为一些有名的传统旅游胜地、旅游目的地。境外夜间旅游在研究区域上更加微观，多以景区景点、城镇为案例地。境内夜间旅游研究区域的范围普遍较大，多聚焦于国家、城市等大尺度，对具体的区县、景区、乡村地区等中小尺度区域的研究相对较少。

夜间旅游是城市经济与旅游业共同发展的结果。未来随着消费升级、旅游高质量发展、全域旅游发展的进一步深入，夜间旅游的研究也将呈现出新的发展特征。在未来研究中，第一，进一步加强对概念的理解界定。夜间旅游在时间上具有特殊性，同时又与其他夜间经济活动交叉融合，具有较高的综合性，因此夜间旅游概念存在较强的模糊性。这导致夜间旅游研究时理论构建较为困难。同时在行业方面对夜间旅游统计口径的确定也较为困难。未来要进一步明确夜间旅游相关概念，完善理论构建，建立一个科学的、可推广的、能全面反映夜间旅游状况的统计指标体系，对夜间旅游数据进行全面分析与预测；第二，拓展不同夜间旅游体验类型及产品的研究。丰富夜间旅游研究类型，例如加强我国对于夜空公园旅游、夜间露营旅游、极光旅游、天文观测旅游、夜市休闲、夜间演艺与节事等夜间旅游新业态的研究。增加对于夜空旅游、天文旅游领域的关注，充分发挥我国境内的暗夜公园、星空保护区等资源的文化教育、观赏等价值，促进生态旅游、研学旅游、文化旅游等夜间旅游类型产品的开发。同时关注夜市旅游的发展。由于全球疫情影响下，旅游者出游呈现出距离近、频次高等特征，夜市型夜间旅游产品对于周边旅游市场的吸引力强，对于夜间旅游经济的拉动效果显著；第三，深化夜间旅游影响的研究。在当前我国建设生态文明与践行绿色发展理念背景下，夜间旅游对生物、生态环境、旅游目的地可持续发展的影响将成为研究重点，包括发展夜间旅游在目的地生态、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的可持续性。同时，夜间旅游涉及到亮化照明等，对能源的消耗量较大。在我国“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下，如何实现夜间旅游产业的绿色低碳发展需要重点关注；第四，深化文旅融合、全域旅游背景下夜间旅游发展研究。应从文旅融合视角出发，关注夜间文旅产品体系构建、夜间旅游的文化性和独特性、夜间旅游的文化消费等问题。研究全域旅游发展观下夜间旅游产品的构造、夜间基础设施的完善等问题；第五，充分关注夜间旅游利益相关者。分析夜间游客、社区居民、夜间旅游管理和服务人员等不同人群的夜间旅游心理、意愿、行为、满意度、幸福感等，例如，分析夜间旅游发展对旅游目的地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同时还应关注在夜间旅游发展中的主客关系、客客关系等关系网络；第六，关注新技术发展背景下的夜间旅游高质量发展及服务管理的提升问题。随着云计算、物联网等新技术的运用以及5G时代的来临，旅游科技成为实现夜间旅游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方式。由于夜间旅游在时空上的特殊性，其管理具有复杂性；同时旅游者对夜间旅游体验、服务水平、安全性也具有较高的要求。如何通过旅游科技提高夜间旅游管理水平和服务质量、创新夜间旅游产品项目、满足游客各种新型体验需求以及开展夜间旅游营销，是未来需要研究的重点；第七，重视乡村地区夜间旅游发展研究。在我国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未来夜间旅游的研究区域应向乡村地区倾斜，全面关注夜间旅游对于乡村地区经济发展、社会进步、文化保护以及现代化等方面的影响，探讨乡村地区借助夜间旅游发展助力乡村振兴的模式路径，为乡村地区夜间旅游发展提供理论基础。

目前境内外有关夜间旅游的研究大多采用质性分析和案例研究方法，定量研究较少。大部分研究停留在单纯描述分析上，对科学方法的运用较为缺乏，导致研究存在不深入、主观性较强等问题。因此在未来夜间旅游的研究中，应多采用科学的研究方法，进行数据定量分析或将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相结合，提高夜间旅游研究成果的科学性和可推广性。此外，大部分研究针对单一案例地展开，仅有少部分学者进行了多案例地的比较研究。未来需要对多个典型案例地展开比较分析，得出共性规律和个性特点。夜间旅游属于夜间经济、夜间行为与旅游等领域交叉的研究范畴，而旅游学科自身具有很大的综合性，因此在研究时涉及到的学科内容广泛复杂，未来需要将社会学、城市学、生态学、地理学等学科领域合适的研究方法予以借鉴，需要运用多样化、科学的方法来解决夜间旅游相关问题。

夜间旅游研究状况与区域整体经济发展水平、自然气候条件、文化习俗等是息息相关的。我国华东沿海地区经济社会发达，旅游业发展水平较高，旅游需求旺盛，因而推动了夜间旅游较早、较快的发展，相关研究也不断涌现。华中、华南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也较高，夜生活氛围浓厚。西南地区经济发展速度较快、潜力大，适宜发展夜间旅游的气候条件也促成了夜间旅游习惯氛围的养成。而西北、东北等地区由于自然气候条件的限制、经济发展水平的制约，夜间旅游发展水平相对滞后，相关研究较少。由于夜间旅游发展不仅具有经济属性，同时也具有满足人们休闲、社交等精神文化需求的社会属性。为了满足广大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更多的地区需要根据区域特点，因地制宜发展夜间旅游、夜间经济。因此当前受到关注较少的区域、新兴旅游目的地是未来夜间旅游研究的重点。我国未来夜间旅游研究除了当前东部、南部等地的热点区域外，北部、中部、西部等地的季节性夜间旅游也是重点研究区域。同时未来研究区域上应更加聚焦于微观尺度，以景区景点、城镇、村落等小单位区域为案例地展开细致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