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地理学关注女性与空间之间的互动关系,涉及身体、空间、民族等研究内容[1-3];身体研究因此在地理学中迅速发展,集中于探讨身体与空间、身体与旅游等方面[4]。旅游最初作为一种实体空间情境被讨论,学者注意到旅游空间中女性的身体感官体验在旅游体验中发挥作用[5-8],但未涉及身体本体理论层面的探讨。女性身体作为一直以来被观看[9]、被注视[10]的客体,男权社会审美的禁锢使其时至今日仍然是被消费的对象[11],女性身体的主体能动性被不断遮蔽。实际上,身体是自我认识、自我建构的[12],而个体的自我建构倾向存在异质性,尤其是在旅游情境中的异“地”空间,女性旅游者在该情境下如何展现、使用、建构自我身体的过程值得关注。
当下,人类身体越来越紧密地与虚拟技术端结合在一起,手机等联网外部设备在一定意义上已成为人类身体的延伸,这既是对麦克卢汉“媒介即人的延伸”[13]这一论断的验证,也为身体研究指出了亟需关注的方向——身体不仅存在于现实空间,也同样置于虚拟空间之中。旅游者的身体不仅能够进入地理上的异地空间,也进入到以社交媒体为代表的数字虚拟空间中,实现社会交往。然而,人们在社交媒体中的自我是变化的、多元的弹性建构[14]。社交媒体作为虚拟空间,相对于现实空间是异“质”的,能给予个体新的身份符号促使其在虚拟空间中建构出满足自身内心需求的自我形象,人们也通过自己的评价标准去评判和“监视”他人分享的言论、照片、视频等[15]。相较于男性,女性更易受“监视”影响,通常花更多时间在社交媒体中展现理想自我[16];且由于女性对他人的评价敏感,在面对他人对自己身体的评价时,很大程度上会出现负面反应,并试图利用其他手段改变[17, 18]。因此,社交媒体相较于实体空间,为女性旅游者身体的表达、再现、自我建构提供了新的空间场域。
女性旅游者通过旅游活动中拍摄照片并分享至社交媒体,向外界呈现自己的形象已经成为一种布尔迪厄视角下的时代“惯习”——利用此形式对自己在旅游中的身体进行记录,作为自我形象的依据[19]。当女性旅游者将自己置身于现实旅游空间中身体的照片上传分享在自己的社交媒体空间中时,这种不同空间的转移让她的身体经历了怎样的建构过程?她对身体的自我建构是否依然符合性别意识形态批判对于现实空间女性身体的判断?这种转移是否让女性身体从父权压迫下彻底逃离,在虚拟空间中获得自我独立?这些伴随技术现象涌现的新问题亟需被解答。因此,本研究选取在不同社交媒体空间中发布身体相关旅游照片的女性作为研究对象,关注其在异空间中身体的自我建构过程。在本研究中,身体相关的旅游照片指旅游者个体在旅游中对以目的地为背景利用肢体语言呈现自我形象所拍摄的照片,包括自拍或他拍的形式。
本研究聚焦不同社交媒体中分享旅游照片的女性旅游者,分析其在旅游情境下如何利用身体进行自我建构,既涉及异地空间——旅游者在旅游的他处所拍摄的包含身体的照片,又涉及异质空间——旅游者在社交媒体这一虚拟空间中分享的包含的身体照片。考虑到案例人群需要拥有将旅游照片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的习惯和熟练技能,本文以90后女性作为研究对象,聚焦以下研究问题:90后女性在旅游异地空间中通过身体进行了怎样的自我建构?她们的身体在旅游情境中发挥着何种作用?在社交媒体虚拟异质空间中,她们的旅游照片又对自己的身体如何建构?本文采用深度访谈、扎根理论的研究方法对90后女性旅游照片中身体的自我建构进行探索;通过分析其建构机制与过程,揭示在旅游空间与社交媒体空间交叠中女性旅游者对身体的使用、表达与再塑造。因此,本研究不仅涉及异地空间中的身体记录、异质(虚拟)空间中的身体呈现,更重要的是探究身体从旅游异地实体空间向数字媒介虚拟空间的转移这一过程,不局限于女性身体研究长久以来的在性别意识形态层面的批判[9-11],而是从人文地理学的实证研究视角对这一“旅游+虚拟”的异空间中的女性身体的自我建构进行过程推演,以期在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日益密切融合的当下进一步推进身体研究的理论探索,丰富女性身体与空间研究的话语体系。
2 文献综述 2.1 身体研究与女性身体身体作为一种文化的隐喻与个体的生理和社会符号,与社会文化、社会权力相互发生作用,承载社会形态的变迁。目前学界并没有对“身体”或“身体研究”达成一致的看法。人类学认为,身体应被视作是通过各种受社会制约的活动或实践得以实现的潜能;社会学将身体概念化为一符号系统,将其当作社会意义或社会象征符号的载体;在宗教和世俗神话中,身体是核心代表符号,是神话系统中的基础[20]。O'Neill认为身体是处于家庭和国家间的一种社会存在,是构成世界的原型[21];同时,他也指出人类是通过身体来构想自然和社会的,可在社会中找寻到能映射自我的身体[21]。不少学者认为身体是人类塑造其世界以及世界形成的物质的最原始的工具[22],而Turner则认为人类是身体的体现[20]。纵观各学者的研究可发现,身体被视为一种社会产物和社会符号,受社会、文化等方面的影响,反映着社会变迁与观念转变。他们以身体为研究视角,探究当下社会问题背后的现象与实质,以此开展身体研究。基于此,可认为身体研究是以身体或与其相关的现象为核心的研究内容或以身体为研究视角对某种问题、现象进行探究分析的研究。
女性身体研究主要集中于从性别的意识形态层面对女性身体的商品化进行批判,强调在具体社会文化语境下考察女性身体。身体的性别意义更多是通过个体表达性的语言表演建构出来的[23]。社会中“美”这一概念即是父权社会压迫女性遗留下来根深蒂固的意识形态,其背后潜藏着巨大的身体消费——服饰、化妆、整容等[24]。此外,一些研究通过分析西方社会中的女性身体,指出女性的美通常是在否认身体完整性的基础上提出来的,需对身体进行改造才可成为“美”的部分,即,女性在身体评价标准上缺乏自主性[25, 26]。然而,学者多聚焦于西方社会中的女性,对东方女性身体的探究较少。从身体的社会文化意义上来说,不同时代、不同文化情境中的女性身体的确有着相区别的现象呈现与意涵。
越来越多学者注意到媒体对身体产生的影响[27, 28]。媒体对女性和男性身体都能产生消极影响[29, 30],如女性会对身体产生负面情绪[31],进行整容[32]、饮食失衡[33]等;而媒体中男模特的身体也越来越呈现出肌肉感[34],导致了男性身体自尊下降,产生身体不满的情绪[35]。因此,身体除了是社会文化符号、消费商品或话语隐喻,还是个体活动与实践的载体。在社交媒体时代,人们利用网络对身体进行日常普遍的监视与凝视,产生对他人身体作为商品的优劣评价[36],亟需对个体在不同情境中的身体进行更具体的理论探索,尤其是在不同社会文化语境下,受新技术媒体如社交媒体影响下的身体研究刚刚起步。
旅游为空间中的身体及实践提供了一个特定情境[37],旅游中的身体研究涉及对旅游情境中旅游者身体的体验与感知[38, 39]、实践能动的身体[40, 41]等。旅游也是一种性别社会的产物[42],Pettman关注性旅游中的身体,对性与权力、男女关系等社会文化、政治问题进行批判[43];Frohlick指出旅游品牌宣传活动对身体的塑造作用[44]。而假期作为一种逃避与解放的时空,会对个体身体产生影响:Small对假日中的澳大利亚年轻女性身体进行探究,指出大多数的女性在假期中仍保有理想化的身体标准和自我监视的身体实践,使女性在假期的旅游中更关注他人的视线,对旅游后的身体进行改造,并在一定的程度上批判了旅游中的男性话语[45]。近年来,有研究发现女性旅游者比男性旅游者更愿意在社交媒体中分享自己的(旅游)照片;且照片、视频等展现身体形象的手段比文字更受青睐,因为它们存储了个体亲身经历的旅游体验[46]以此给予他者“现场感”[47]。Warfield在与年轻女性访谈中,发现了自拍能够帮助她们感觉自己“真实”[48]。综上可发现学者们对旅游中身体的特殊性是充分认同的,但旅游中的身体研究仍处在最初探索阶段,对女性身体的关注也没有突破传统意识形态批判的范畴。
2.2 身体的自我建构身体是个体自我建构的物质载体,身体及其所处的空间是现实中自我存在的基础。身体的自我建构是指,个体作为主体对身体进行建构,以主体的感受和体验为基础,侧重揭示主体自身的建构过程(而非仅是建构结果及其作用)的诸方面[49]。个体通过自己的身体将自我变为存在[50],自我建构也促成媒体对身体意象的关注[51, 52]。Goffman聚焦日常人际关系交往中的身体,认为个体通过身体进行社会表演,与他人互动,控制呈现的形象[53, 54];在此过程中,个体实现身体的自我建构。Lacan的镜像理论指出身体与自我同时存在于镜像阶段[55],建立了自我的建构框架[20],而自我的本质是个体利用此过程中所建立的社会关系对身体进行改造,实现理想中自我形象的建构。
心理学者对身体与自我建构进行研究,提出身体的视觉与知觉构建了自我概念的一部分[56],并将具身理论与社会认知结合[57]。具身认知强调了身体在其中的关键作用[58]。Damasio指出一个身体伴随着一个自我[59],Kralik等也指出身体是个体自我认同的载体[60]。自我可被视为是通过身体与情境互动的产物,身体的具身性是自我建构的现实基础[61, 62]。身体的行为动作及姿势引起了个体对自我认知的影响,不少学者将身体姿势纳入研究[63, 64]。由于文化对身体的塑造与建构作用,个体的姿势表达和对身体的控制又作为传递文化的一种方式[65]。
在社交媒体的催化下,人在虚拟空间中的“存在”被不断强化、凸现。个体在虚拟空间中的自我建构与现实中的自我建构相互影响、相互融合。在虚拟空间的自我建构过程中,个体通过建构虚拟身体,对身体进行重构,并利用他者对身体的价值判断标准进行自我建构[66]。而人们在社交媒体中分享的照片,是他们在虚拟空间中纯粹的符号集合。其中,身体作为视觉符号、文化符号、消费符号,是个体向外界展示的“物品”,是他者监视与批判的对象。不同话语体系对身体的判断标准与监视向人们传达身体作为消费商品的优劣,影响个体身体的自我建构。因此,个体选择对照片中的身体进行修饰改造,改变符号原有的含义,建立新的富有意指功能的身体神话,创造出迎合社会审美及自我审美的建构,形成“身体符号崇拜”[67]。此过程本质是对自己身体形象的不满,即身体不满与个体自我建构相互影响。通过对身体的包装与改造,管理被他人感知的形象[68],实现理想的自我建构。个体在他者凝视下,逐步形成理想的“镜像自我”。此背后蕴含着个体的自恋心理[67, 69]和与他者进行的社会比较[30]。社交媒体能自由地对他者进行监视,在很大程度上加剧此现象的发生。受不同文化、不同个体的影响,社交媒体中对身体批判标准和审美也存在差异[70]。因此,有必要探寻不同文化背景的个体如何通过社交媒体的虚拟空间进行身体的自我建构。
2.3 旅游中身体的自我建构身体是体验世界与建构自我的媒介,在旅游中发挥着关键的作用[71]。作为一种休闲情境,旅游为个体身体的自我建构与重塑提供了动力,打破原有的空间边界,使他们将不同的场域空间中的身体进行融合,以实现全面的自我认识[72]。Saxena基于海滩的度假体验,指出海滩情境为旅游者提供了从“自我的束缚”的逃脱,并发现旅游者为自己建立了特定的角色,进行了自我分类,利用身体完成对自我的认识;旅游者通过与其他身体的感官接触、以及皮肤上的阳光和沙滩的典型感觉触发了自我记忆,使海滩成为自我建构的场所[73]。McNamara和Prideaux发现女性独自旅游的动机是将自我延伸到个人舒适区之外,并体验到独立性和身体中的自我赋权[74]。因此,旅游者通过在旅游中扮演多种角色,利用身体表演进行自我探索与自我表达[37],与旅游情境产生关联,甚至与旅游情境深度融合,寻求自我完善与成长,进行自我建构[38]。
微博、微信朋友圈等社交媒体已成为旅游体验不可或缺的事物,旅游者会将自己的经历与体验以文字、照片、视频等形式透过社交媒体与他者分享、交流。此过程实质是旅游表演的另一方式:旅游者作为表演者,向外界展示自己在旅游情境中的身体与自我,并想象着观众的监视与评价,进而呈现编造的身体神话[67]。Urry和Larsen发现旅游者在拍照时摆的姿势会考虑到现在、未来、想象中的观众,如果他们能够破坏个体的形象,旅游者的姿势将会受到限制[75]。正如上述所言,个体会利用分享的照片进行自我建构。旅游者利用镜头展现自己的旅游欲求,向外界传递理想自我形象,行使自己作为“观看者”“拍摄者”的权力[76]。旅游者会预先构想照片内容所需呈现的内容,选取所需的元素来表达真实背后的观点和认知[77]。
Stylianou-Lamber指出旅游者在拍摄照片时,会在潜意识中重现在明信片中所见的身体姿势[78]。即,旅游者在照片中呈现的身体姿势的存在一定的同质性。但在不同的旅游情境、旅游经历和个体差异的影响下,旅游者在旅游照片所构建的身体必然存在差异。其中,随着手机普及而涌现的“自拍”呈现对自己外在感官身体的认知与想象,体现个体对身体的审视权和支配权,是实现自我感官的狂欢[79];自拍者以其身体展现自我的图像话语[80];通过在自拍镜头中展现自己的身体,建构自己的形象[81]。而个体将照片分享至社交媒体,自我建构的空间场域发生了转变。照片的拍摄形式对自我建构的影响也转为社交媒体观众对个体自我建构的影响。基于此,需进一步探索个体在旅游情境中身体的自我建构过程,尤其这一过程暗含了不同空间中身体的转移——身体从目的地空间转移至社交媒体虚拟空间。
尽管社交媒体中旅游者身体的自我建构引起部分学者的注意,但研究的重点多为旅游表演或照片呈现的自我形象表征,并未涉及旅游者身体的自我建构过程,其结论主要是旅游情境会对个体身体的自我建构产生影响,但对这一过程中哪些要素如何对身体的自我建构产生影响、以及背后的理论探索都未充分回答。基于以上,本研究选取社交媒体中女性用户分享的旅游照片进行研究,并限定旅游照片中身体的自我建构指个体在旅游目的地空间中身体感官的所有感知体验、身体产生的行为等身体意象以照片的形式记录下来,并通过社交媒体的虚拟空间向外界展示,进而形成对自身认识的一系列行为。
3 研究方法与设计 3.1 研究对象本研究选取90后女性作为研究对象,基于三方面原因:①社交媒体的使用情况。90后作为目前社交媒体的主要群体①,更倾向在社交媒体中分享自己的动态信息,与他者进行互动,拓展自己的社会关系;90后女性使用社交媒体的频率更高,会经常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照片,展现自己的身体形象[16]。②女性身体受关注程度高[82]。在消费主义的影响下,身体成为社会的视觉消费商品,且女性身体更容易引起他者的关注[11]。③女性对自己的身体敏感程度高[70]。
为了通过旅游照片对90后女性身体的自我建构进行有效研究,本研究设定筛选标准:一,旅游中是否拍摄过包含自己身体形象的旅游照片;二,旅游照片是否在社交媒体分享过。基于这两个标准,对研究对象进行筛选。同时,采用滚雪球抽样法(snowball sampling),根据涌现编码信息判定饱和状态。此外,本研究还通过对微博中90后的旅游博主与其他90后女性进行比照,探究旅游博主照片中的身体呈现及自我建构与其他女性的差异,试图探索背后的缘由。
3.2 研究方法目前旅游情境中身体与自我建构的研究,多从既有概念、命题出发,进行演绎论证,得出较浅层的结论,无法对旅游者的身体或自我建构的过程进行回应。对旅游者身体的自我建构的探究,需要将其置于特定的旅游情境或是现象背景中。由于扎根理论能植根于资料文本中建构出相关的理论框架,适用于探索性研究[83],本研究采用扎根理论对其进行自下而上地归纳、剖析,并将其与深度访谈法结合,剖析90后女性在社交媒体分享的旅游照片中身体的自我建构过程。
扎根理论(grounder theory approach)作为一种质性研究方法强调理论的特殊性和情境性,以理论建构为宗旨,通过系统收集和资料分析,在资料研究过程中探索出相关理论[83]。此方法通过编码寻找现象的核心概念和概念间的联系,自下而上地建立理论,强调研究的开放性,注重材料和编码间的比较[84]。编码过程是对原始资料逐步概念化、范畴化和理论化的过程[83],并使用三分之一文本进行编码饱和检验。本研究着重对90后女性在旅游照片中的身体呈现背后的含义以及其自我建构进行深描与分析,探讨她们的身体在不同空间中发生的变化,以及身体在社交媒体虚拟空间中的表达与分享对自我建构如何产生影响。研究者尝试以当事人视角去分析、理解受访者的旅游经历及对照片中身体姿势的意义解释,建立一涉及空间转移过程的个体身体自我建构的理论模型。
3.3 研究资料来源本研究选择90后女性围绕“旅游照片”进行深度访谈。为确保访谈质量、问题设置合理等情况,包含预访谈和正式访谈两部分。2018年2月16日—2018年2月27日进行预访谈。根据不同对象的身份与其实际情况,对初始版本的访谈提纲做出必要的调整,并根据调研对象的回答情况采取追问、补充提问的方式,进一步完善访谈内容。同时,通过翻阅相关的文献资料,对访谈问题进行补充与完善。2018年3月8日—2018年3月23日进行正式访谈。根据20名调研对象的实际情况(表 1),采用面对面访谈、电话访谈、在线语音访谈等方式进行调研,访谈时间控制在40—70分钟。征求调研对象的同意,对所有访谈内容进行录音,并根据部分调研对象要求,对访谈过程的部分内容进行修改与删除。在访谈结束后,立即将录音整理为文字,并对其中录音及内容模糊之处及时向调研对象反馈,以重新获取准确内容。最终转录整理文字字数为12797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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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样本基本信息概况 Tab.1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Informants |
研究者反复通读收集的访谈文本,悬置个人预设与偏见,保持开放的态度,将访谈中收集到的文本打散,对其逐行逐段加以分析,赋予概念[83]。通过反复比较、合并与整理,不断对概念抽象与提升,最终获得131个概念。其后进行概念的范畴化。确定概念的意义、属性,根据其背后的语义和逻辑关系将相关概念聚焦至同一类属下,并对各类属进行抽象命名。经过同类聚焦范畴化后,131个概念最终形成16个范畴,分别为:日常自我、反抗社会规训、旅游身体、旅游自我、虚拟空间、非惯常环境、惯常环境、他者认知、自我认知、照片形象、后期处理、自我成长、形象转换、评价标准、评论态度、评论影响。开放性编码举例如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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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 开放性编码示例 Tab.2 Examples of Open Coding |
本阶段进一步对开放性编码中抽象出的范畴归类与聚焦。将上一阶段形成的范畴带回文本资料中,进行持续性的分析与比较。通过分析,16个范畴进一步抽象、归纳为7个主范畴,分别为:身体唤醒、身体建构、场域空间、自他认知、旅游照片、自我升华及社会话语。其中,“身体唤醒”主范畴包含“日常自我”和“反抗社会规训”两个副范畴,共计10个初始概念;“身体建构”主范畴包括“旅游身体”“旅游自我”两个副范畴,共计35个初始概念;“旅游照片”主范畴包含“照片形象”“后期处理”两个副范畴,共计29个初始概念;“自我升华”主范畴包括“形象转换”“自我成长”两个副范畴,共计15个初始概念;“场域空间”主范畴包括“虚拟空间”“非惯常环境”“惯常环境”三个副范畴,共计13个初始概念;“自他认知”主范畴包括“他者认知”“自我认知”两个副范畴,共计8个初始概念;“社会话语”主范畴包含“评价标准”“评论态度” “评论影响”三个副范畴共计21个初始概念。
4.3 选择性编码分析 4.3.1 发现核心范畴通过对开放性编码阶段生成的16个范畴继续比较分析,将7个主范畴身体唤醒、身体建构、场域空间、自他认知、旅游照片、自我升华及社会话语置于文本资料、语境深入探索,发现“具身化的自我认知”这一核心范畴能够统领本研究其他的范畴。身体唤醒、身体建构、旅游照片与自我升华均指向女性旅游中的具身体验,不同阶段促使女性旅游者利用身体进一步挖掘自我意识,建构自我形象。作为体验与自我的载体,旅游中的身体使女性对自我的认识加深,调试日常自我形象。旅游照片与社交媒体作为延展的身体,在他者心中建构起区别与日常的自我形象,试图转变他者认知与社会话语。即,各主范畴共同联结具身化的自我认知,解释女性身体的自我建构过程。
4.3.2 发展故事线女性旅游者的身体在惯常环境与虚拟空间中受到来自他者与自我监视的双重压力,促使她们产生试图摆脱日常规训、社会话语与自他监视的欲望,并以此进入非惯常环境中唤醒对身体的追求与对自我的寻求。在旅游空间中,女性旅游者真切地感受到身体的解放与释放,自主控制被日常压力与社会审美所压迫的身体与自我。随着身体被激活唤醒,她们的身体与自我意识沉浸在旅游情境中,产生有别于日常的旅游自我与旅游身体,并以身体作为感知与体验的载体,建构自我。在这一过程里,女性逐步打破身体边界,将身体置于当地文化场域空间中,与当地居民、周边游客等交流、交往,建立新的关系,以获取更深入的旅游体验,并进一步增加对自己的了解。通过旅游情境下的身体塑造而成的身体意象与自我形象,以旅游照片的形式记录与回忆。而旅游照片作为延伸的身体也在建构着新的自我形象。随着新的身体意象的形成,女性旅游者的身体边界在旅游情境中逐步模糊与收缩,惯常环境与非惯常空间的转换,促使她们的身体进行转换、自我意识的回归。利用旅游身体建构的自我逐步与初始自我融合,自我形象发生转变,加深了对自己的认识,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自他认知。90后女性旅游者会主动将在旅游空间中塑造的身体与自我以照片的形式在虚拟空间与他人分享,但随之旅游照片受到他者的关注与评价。在社会话语的影响下,女性回归日常的自我重新受到压迫,对在旅游身体建构的自我产生不满,使自我认知产生改变,产生新的唤醒身体欲求,并在无意识中影响下一轮旅游身体的自我建构。
5 研究发现 5.1 具身化的自我认知模型女性旅游者在旅游地拍摄包含身体的照片并分享至社交媒体的虚拟空间,这一过程中女性具身化的自我认知是由身体唤醒、身体建构、旅游照片及自我升华构成。女性为摆脱束缚、突破日常而“唤醒”身体;在旅游情境中接触到的人、事、物促使其通过身体“建构”自我,并以“照片”的形式对其记录和回忆、品味;脱离旅游回归日常时,女性身心的改变使其自我提升与完善,达至“升华”阶段。基于此,构建具身化的自我认知模型(图 1),以进一步探讨90后女性在旅游照片所反映的身体的自我建构。通过该模型可发现,女性具身化的自我认知分为内外两个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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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具身化的自我认知模型 Fig.1 Embodied Self-perception Model |
身体唤醒为具身化的自我认知的初始阶段,其主要通过日常自我和反抗社会规训两种形象展开。在非惯常环境中,女性身体受多方的压迫。首先是来自自身与他者对身体的监视与评价,其次是来自社会与日常生活中的压力。双重的压迫使女性难以掌控自己的身体,正如一受访所言:“工作或是学习里,我都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身体的。”(Z18)同时,女性也对自我产生迷茫,无暇应付内心自我的欲望,“难以整天在思考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也可能不会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因为你生活中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如果不是旅游的话,你可能整天就忙着应付你的这些事情。”(Z8)因此,身体开始寻求反抗,试图打破常规,以对自我进行调节,由此开始身体唤醒的初始阶段。“觉得自己的可以掌控自己身体的一切,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支配权”(Z18)。在旅游目的地的空间中女性进入身体唤醒阶段,成为身体建构的前提。
身体建构是女性进入旅游空间中必然会产生的过程,无论是能够觉察到的或是无法觉察到的。身体建构通过身体感官感受、体验旅游中的事物,由此产生对自我新的认知,并利用旅游中的身体去建立、展现出自己内心中向往的状态与自我形象。在多种感官体验与情绪的交织下,将释放后的身体与旅游中的身体交互融合,为自我升华与自我建构创造条件。在旅游目的地空间中,身体发生转换,释放被压迫已久的身体,“会尽可能地放纵自己享受美食”、“对自己体重的掌控力会大大下降”(Z1)。正如不少学者指出的,会“通过自己的身体的一些感官去体验旅游这个活动吧。就是因为有这些感官才会有旅游活动的体验吧。”(Z4)当女性置身于广阔、宁静的景观时,除了会产生正面的情绪,获得审美快感外,还会对身体造成影响。“当时这个目的地就是大海,是在海滨的这种栈道,然后就会觉得特别的舒服……自己走着走着,就会转到大海的那个方向,就是会很放松的状态,就这么站着。”(Z13)旅游目的地空间中的景观安抚了在日常中深受压迫的身体,使身心得以解放。此外,部分女性旅游者在旅游中倾向于徒步、运动。在此过程中的身体体验,建构着自我新的认知,获得身体新的感受。肉体痛感使其遭受肉体上的痛苦,如劳累疲惫、绝望、艰苦等痛感感受,切实体会到身体的存在。“你爬完了11公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6点了,但是你还有11公里要继续去爬就是走回头路回到原点,那个是最绝望的,就是感觉自己都撑不下去了,整个人整个身体都到极限了,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会爬完,整个人都是绝望的,甚至跑马灯都出来了。”(Z19)“这次在滑雪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得到了释放,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破了自我,让自己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面吧。”(Z16)这在很大的程度上加深了身体的旅游体验与对自我的认识,以进一步进行自我建构。概言之,旅游身体为身体的自我建构提供基础,使个体对自我有更深入的认识。
通过旅游身体,旅游自我得以展现与发展。身体作为自我的外在,在旅游目的地空间中产生的变化随着肉身的表层改变,逐步内化至内在的自我,并建构出一个区别于日常的自我。女性旅游者通过自己的肢体与旅游空间塑造出一理想角色,将自己代入其中,并改变自身的行为与个性予以配合。通过在旅游空间塑造角色,以释放自我、找寻自我、认识自我。“我觉得我在旅游的时候,会把自己框在(那)一个理想的状态里面,然后进入到那个角色去旅行。”(Z13)无论是当地居民、其他游客或者是旅游同行人,均被视为旅游舞台中表演的一员。他们的身体成为符号的集散地,成为旅游目的地空间中的景观[53],即旅游自我作为旅游身体的表现产物,是通过旅游身体建构出的自我。
旅游照片是经过“身体唤醒”“身体建构”展现的身体外在。女性旅游者利用照片的形式对身体与自我进行记录,并与他者分享,实现互动的时空跨越。照片中的身体应该如何展示、通过何种形式展现、需要搭配什么以更好展现诸如此类的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照片呈现效果及他者感知形象。女性旅游者利用旅游照片将自我理想化与情调化。“因为平时生活中可能不太有机会,或者是说不太能够去表现出这一些方面的东西,但是在拍照的时候会把自己装扮成自己真的非常理想中的那个自己,会把自己融入到一些角色里面。然后考虑这些角色应该有怎么样的气质,他们应该表现出怎么样的感觉,然后会在这个照片里面摆Pose给呈现出来。”(Z13)
因此,照片形象所折射的多是“理想形象”,内含了女性的虚拟自我建构。女性旅游者通过“凹”姿势,呈现理想中旅游状态,表达自我。“通过身体的一些动作去表现出来,可能会让别人也感受到当时自己想要表现出来的形象或心态之类的。所以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语言是可以在照片里不仅发挥着记录保存的作用,还能让别人知道当时自己的心情和想要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形象。”(Z9)为展现照片效果,展现理想中的自我状态,女性旅游者会对拍摄的照片进行后期处理,包括添加滤镜、调光等方式。同时,对照片呈现出来的形象不满意的地方进行修图,如肢体、外形等。对照片形象进行后期处理的标准更多以理想化的自我形象为主,并结合真实自我形象以及他者认知。
自我升华是女性具身化自我认知最后的过程,是经历前期沉浸于旅游中的感悟与体验的铺垫最后自我内部升化而成的结果。女性通过旅游产生的形象转换,如宽容化、冒险化等,甚至能激发出日常隐藏的自我形象,对自我有更进一步的认识。“可能就会敢于正视自己一些隐藏面吧。可能旅游体验会让我意识到自己在对待事物上会有这样的做法,然后也会去直视,即使这个做法不是很好。其实就是可能直视这种自己形象的转变这种感觉。”(Z4)女性亲身经历旅游中发生的各种事项,是其身体感受与体验旅游的证明。旅游中的各种经历有助她们对自我有更深入、全面的认识,对社会、客观世界有进一步了解,对旅游也有新的感受。“我看到的世界很大,有很多人用不一样的方式都活着,我不能用同一个价值观来看待这个社会。这样太狭隘了,会限制自己对问题的思考以及对自己的认识。”(Z15)“生活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很多事情也就会被放得开了一些……就是觉得心胸宽阔了一些。”(Z17)同时,在旅游后产生的形象转换也促成了女性的自我成长。但通过研究发现,当旅游次数过多时,一些调研对象表示“旅游对我的改变已经没有了”。概言之,当旅游次数达至饱和阶段,女性具身化的自我认知逐步削弱。“因为实在是旅游太多次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Z11)“因为自己去多了,更多是觉得没什么,习惯了在不同文化下的生活模式,所以也可能情绪波动不大。”(Z18)
具身化的自我认知模型的外部维度由场域空间、自他认知及社会话语构成,它们作为外部条件影响女性旅游中具身化的自我认知。女性身体在不同场域空间中的关系如下图所示(图 2)。由于在惯常环境中接触到的更多是熟人,会更多依据自己所熟知在他者心中的形象展现自我。“因为你在熟悉的人面前,其实你默默的是有一个对他人心目中的你有一个定位,然后也是潜意识地按照那个Part来展现自己。”(Z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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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女性身体—不同场域空间”关系 Fig.2 "Female Bodies-Different Field Space" Relation |
同时,如上述所言,女性在惯常环境中受到来自社会大众对身体评判标准以及日常中的压迫,且身体会陷入日常的琐碎中,难以激发出自我意识。“如果说你一直在你惯常的一个环境当中的话,你可能很容易就陷入在这种日常生活中一些事情里面,很容易就是情绪有点扯来扯去的那种感觉。”(Z8)从而在潜意识中产生反抗压迫的想法,并试图寻找一释放的途径。因此,女性转向虚拟空间与非惯常环境中。在虚拟空间中,女性虚构着自我的一切信息,利用虚构的身体进行虚拟角色的建构[66]。女性在社交媒体中有着广阔的表演舞台,在其中进行自我表演与诉求,实现新的自我建构与自我形象重塑。然而,虚拟空间中充斥着他者凝视与监视,对虚构的身体进行评判,导致女性身体承受来自惯常空间与虚拟空间的双重压力。在非惯常空间中的人、事、物对女性身体产生刺激作用,使女性身体对其做出反应,唤起女性的身体。通过身体感官体验陌生环境,促使女性摆脱了身体的压迫,打破常规,身体得以解放。
在自我认知与他者认知的交织下,形成对自我形象的认识。女性带着自他认知进入非惯常环境中。女性通过自己身体感官体验旅游活动,通过自己的身体建立临时的社交关系,通过自己的身体认知旅游世界,进而改变自我认知,并在此基础上促成利用旅游身体建构旅游自我的过程。同时,在整个旅游活动期间潜在地调试、改变自我形象。女性进一步加强旅游中具身化的自我认知,并试图通过旅游照片这一旅游图像符号影响他者认知,改变社会话语。社会话语包括评论态度、评论影响及评价标准。其中,评论态度是指女性对社交媒体中有关旅游照片中形象的评论的态度;评论影响是他者的评价对女性身心造成的影响;评价标准则是对旅游照片的评价标准。女性对他者评论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他者评论对她们具身认知的影响。他者评论会促使女性再次审视照片中的自我形象,潜在地改变她们原有的具身认知,影响女性身体的自我建构。“在微博上就遇到一次陌生女生评论我腿粗!我的内心原地爆炸!!!我就立马点进去看那个女生照片。发现没我好看,她一定是嫉妒,不和她计较。不过后来我也看了n遍那张照片,但是越看越觉得好像还真有点……毕竟女生嘛,很容易受到被人意见、评价的左右和影响,就看多了就真的会觉得是有这么回事儿。”(Z17)女性自身对旅游照片的评价标准,侧面反映了其自我审美。通过对他者旅游形象的评判,潜在地改变其具身化的自我认知。但评价标准、评论态度和评论影响仍然在性别意识形态的作用下,如对他人评价中自我身体的高敏感度,在女性中尤为明显。女性对自己身体的自主性判断在社会话语中仍处在失语状态。
5.2 打破商品化与神话化的尝试:女性身体自我意识的唤醒在后现代主义和消费主义的影响下,身体成为消费符号、消费商品。其中,女性身体成为最畅销的商品。随着女性主义的发展与影响,女性身体一方面成为女权主义者反抗压迫、张扬自我的符号,一方面成为挑战社会男性话语的符号。
虽然目前日常社会中依旧存在对女性身体的批判与枷锁,但本研究发现现代女性,尤其是90后女性的身体的自主意识逐步唤醒,获得身体的自主控制权。她们更注重追求自我内心的满足、自我表达以及自我展现。她们深知自己的身体成为他者眼中自我的符号、审美消费的商品,“现在无论是在哪里(社交媒体)分享照片,没有人在里面的照片是没有什么人看的了。”(Z11)“就是我觉得人看社交媒体的时候就有个规律,就是只要看到有人的,就绝对会点进去看,看你长得胖还是瘦,好看还是丑,再看看有没有P这张照片,至少女生会这个样子。”(Z12)
但她们对自己的身体较自信,愿意大方在他者面前展现自己的身体,不太在意他者对自己的身体发表评论。“因为别人对我的关注或者看法和我自己对自己认可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就我而言。……我觉得我对自己还是有一定的自信,我不需要通过别人来定义我在自己心目中是一个怎样的形象或者说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只要单纯做自己就好了。因此,无论他们对我有多大的关注,我只要觉得这张照片是好看的就会发出来,不好看就不发,不在意他们。”(Z12)“我觉得身材好的话就大方秀出来啊,自己开心就好了。”(Z17)
尽管社会审美标准已内化至女性的身心,使她们在无意中遵循此标准塑造自己的身体,但在多元文化的交织下,她们的思想发生转变,身体的多元、自信的主观意识被激活。作为自我建构的载体,90后女性逐步远离过去以男性主导的审美标准,她们更注重自己对身体的可接受性与感受,逐步打破“美的神话”。
她们试图通过旅游,逃离日常对身体的压迫,进一步唤醒身体的自主意识,以更深入地认识自我、了解自我、回归自我。她们在旅游中呈现宽容化、冒险化的形象。相较于日常,她们更愿意运用自己的身体去接触、体验事物,提高自我对身体的掌控力。她们在旅游目的地空间中,暂时摆脱了“美的枷锁”,打破了身体的束缚,放纵自我,“很自由、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Z12)
因而,她们在旅游中身心逐步趋向于理想的状态,根据自身的感受与体验建构出区别于日常的自我。同时,在旅游中通过身体建构出来的自我,也会对日常生活中的自我产生影响。“因为你在旅行中(塑造)出来的这个形象其实是慢慢会融入到你的生活中,你会慢慢去改变。就是每一次旅行都会有一定的改变,然后慢慢慢慢就会变成感觉就是那种一直在更新的过程。”(Z13)
尽管90后女性由于自身的时代特点,在旅游中逐步打破原有的身体“商品化”“神话化”,激发起身体的自主意识;在旅游中重新感受到自己真切实在的身体及对其的掌控力,赋予身体自我意识,使其能自由表达自我、反映自我意识,以更好建构自我,但当她们脱离旅游空间后,她们的身体会再次受到日常评判标准的压迫与他者监视的压力,如进入虚拟空间后,女性难以根据身体的主体意识控制身体。在各式广告、娱乐节目、明星等影响下,女性仍试图通过追求美、时尚来改变自我、抑制自我身体不满,渴望以此建构出附和社会标准的自我形象。在此过程中,女性再次陷入消费主义带来的迷思。因此,女性只有完全唤醒身体的自主意识,实现自我发声,身体的“商品化”与“神话化”才能被打破与颠覆。
6 结论与讨论身体处于社会世界中,而社会世界也存在于身体中[85]。因此,旅游相关活动的研究也需回归身体中[86]。人们利用旅游探究自我身份,进行自我建构[71]。在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里,身体成为社会规训的重要对象,尤其是女性身体[87]。规训主要指社会中对身体精神惩罚制约以及权力管制,身体是社会规训作用的对象,使个体调整自己的身体以适应社会[88]。在权力的压制下,女性身体急需释放,打破常规。因此,女性将目光投向旅游,作为身体释放的窗口与平台。本研究聚焦女性身体这一本体,以旅游照片为媒介,对其在旅游异地空间和社交媒体异质空间中的自我建构进行剖析,验证了身体在旅游体验中发挥了自我再建构的重要作用,并建立了具身化的自我认知模型来解释这一过程:女性为摆脱束缚、突破日常而“唤醒”身体;在旅游目的地空间中接触到的人、事、物促使其通过身体“建构”自我,并以“照片”的形式对其记录和回忆、品味;脱离旅游回归日常时,女性身心的改变使其自我提升与完善,达至“升华”阶段,从而更新自我认识[72];女性身体同时受到场域空间、自他认知及社会话语的影响,这与Goffman对于身体表演[53, 54]、Lacan理想形象[55]的论断相符合;女性身体在惯常环境空间中感受到一定压迫,使其产生反抗的欲望,其通常借助非惯常环境即旅游异地空间的刺激来寻求身体的自我解放,并以一种虚构(美化)的方式进入到虚拟空间中,然而其身体在这一过程中可能再次受到社会话语的影响,进入到他者的监视之中[81]。这一理论模型比较全面地解释了女性旅游者的身体从惯常环境,到进入旅游异地空间,并转移至社交媒体虚拟空间的全过程,并从内部、外部两个纬度对各影响要素进行了分析。
在父权制的影响下,现代社会的审美标准倾向为男性的标准,并逐步成为女性自身对自我形象的建构与塑造的标准,导致女性无论是肉身还是精神均被囚禁在此精神牢笼中,成为父权制的“犯囚”[24]。然而本研究结合90后女性特点讨论了现代社会对女性身体的价值判断与影响,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过去学者对女性身体仅能作为商品供人监视或物化女性身体的单一思想——本研究发现90后女性更多以主观自我意识为主导向他者展现身体,具有反抗身体压迫的欲望,追求对自我身体的自主掌控,但不否认女性确实深受社会主流意识审美的影响,尤其是进入到虚拟空间后,女性身体的自主性受损[25, 26],彻底扭转女性身体作为商品的局面仍需时日。
女性旅游者在旅游中身体的自我建构是一动态过程,本研究选取旅游照片作为分析节点,其呈现的是女性旅游者在旅游中运用身体进行自我建构的结果。尽管研究者试图利用深度访谈法,以旅游者自身视角还原当时旅游的情景,尽可能地接近当时建构全过程,但由于依据旅游者自身的主观记忆,必然存在偏差。基于本研究存在的局限性,未来可于以下几个方面完善。①可采用历时性研究,对研究对象进行跟踪式研究,全面真实地反映旅游者身体的自我建构过程。②尽管女性对身体敏感程度与男性相比较高,但越来越多学者发现男性对身体的不满与敏感程度近来愈加上升。因此,后续研究可以男性群体为对象,分析他们在旅游中身体的自我建构过程及相关影响因素,并与女性身体的自我建构进行对比分析。
地理学空间实践与数字空间融合的转向十分迫切。人在地理空间的实践也将伴随着虚拟空间的不断介入得到动态性、过程性的延展,不再仅仅是在地理空间内部进行。本研究揭示,身体在不同空间中的自我建构是连续的、具有过程转移特点的,即90后女性不仅在旅游目的地空间中进行自我身体的建构,还将这一过程延展到虚拟空间,并且过程中各要素体现了历时性和共时性的特点。90后女性旅游者的身体边界在旅游情境中逐步模糊与收缩,在惯常环境与非惯常空间的转换促使她们的身体进行转换、自我意识的回归;她们利用旅游身体建构的自我逐步与初始自我融合,自我形象发生转变,加深了对自己的认识,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自他认知。90后女性旅游者具有能动性地将自己在旅游空间中塑造的身体以照片的形式在虚拟空间分享,但在社会话语的影响下,女性身体再次回归日常的自我,重新受到性别意识形态的压迫,对在旅游身体建构的自我产生不满,使自我认知产生改变,产生新的唤醒身体欲求,并且在无意识中影响着下一轮旅游空间中身体的自我建构。西方女性主义研究者在过去三十年间对女性身体的讨论致力于唤起女性身体的反抗[25],打破女性身体作为男权世界附属物和被消费文化规训的迷思[26],但对于女性身体在不同空间中的实践并没有给出系统的理论分析[12],本研究得到的90后女性身体从异地空间到异质空间的自我建构模型,在理论上揭示了身体自我建构的情境性、动态性。但当下不断更新的媒介技术让空间和身体持续发生变化,异地空间与异质空间中旅游者身体自我建构的理论和相关实践的讨论亟需推进,以进一步推动身体研究在人文地理学领域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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