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南开大学 现代旅游业发展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 天津 300350
2. Province-ministry Co-sponsorship of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of Modern Tourism Development, 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350, China
环境心理学认为，人对环境的认识开始于对环境信息的知觉判断[1]，而气味是重要的环境要素，并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的内在心理和外显行为，近年来大量涌现的具身感知研究也回应了这一问题。相较视觉感知的丰硕研究成果，嗅觉、味觉和触觉却较少被研究者关注。旅游凝视理论的提出者Urry认为，单方面从视觉对旅游进行研究，可能会将其限制到框架之内，旅游的多元性本质应该被强调[2]。在社会心理学等领域中，气味对人们的影响已经被广泛研究，相对来说，在消费者行为领域有关气味的研究还较少，而旅游情境下的相关研究更是鲜有，因此有必要更多关注旅游目的地的环境气味，及气味对于人地关系的影响作用。
现代性和城市化催生了当代的怀旧现象，人们开始对自己所追求的城市里的完美生活产生质疑，开始缅怀过去、回归田园，“故乡”和“家园”成为了现代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Williams认为怀旧是对都市体验的一种神秘回应[3]，通常未来性的感觉联系于城市，而怀旧的感觉常联系于乡村[4]。乡村旅游为都市生活与乡村怀旧体验的联通提供了可能，一方面乡村保留了大量的历史文化遗存，具有开展怀旧体验的物质空间；另一方面，我国很高比例的城市居民都具有乡村生活的经历，开展乡村旅游活动有助于唤起他们过去的生活记忆、实现个人与历史的对话，乡村旅游为当代都市人的高压与迷茫提供了一个出口。旅游者为了获得地方感而前往乡村开展旅游活动[5]，而地方感是人们长期记忆、地方经验和社会参与的作用结果，乡村旅游中地方感的获取需要以其乡村性为媒介。所以乡村是实现个人与自然、与历史对话的重要空间，而地方感是旅游者体验乡村性的必经过程，也是理解乡村旅游体验内核的重要途径。
乡村性是乡村旅游的核心吸引力[6]，而到底什么最能代表乡村、诱发“乡愁”？除了山水组合、田园风光等实体景观外，声音景观、气味景观等非实体的景观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且旅游者对于乡村气味景观的嗅觉感知，早已超出了身体知觉的简单反射，更是一种以身体感官为媒介，对国家发展、社会转型中乡村变化的感知，对个人怀旧情感和集体地方感建立与重塑的综合体验。本文聚焦乡村气味景观，尝试明晰气味景观感知对于地方依恋的影响机制，试图厘清气味景观感知、怀旧、地方依恋间的关系。
2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2.1 基本概念 2.1.1 气味与气味景观感知20世纪80年代末，人类学界最早开始出现“感官转向”，随着感官研究的兴起，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五官均开始被研究，但研究内容却是极为不平衡的，其中视觉最被重视，其研究成果也最为丰富；听觉感官近年来也开始受到人们的注意；而嗅觉、触觉和味觉仍处于研究边缘，尤其是最为古老的嗅觉感官，始终因其“动物性”和原始性，被置于感官体系的最下层。环境心理学家最早关注到了气味问题，并从人类感官与心理联结的角度进行了尝试探索，尝试了解个体与环境如何相互作用，且个体如何利用和改造环境以适应其行为活动，其中嗅觉感知是环境心理学研究中的重要内容。而后地理学家们也开始关注到气味，早期代表学者有Tuan[7]、Bunge和Bordessa[8]、Rapoport[9]等。气味景观（smellscape）的概念最早由Porteous提出，他认为气味景观的概念与视觉印象相似，且可能在空间上有序或与地方关联[10]；而感知到的气味景观是不连续的，且空间上是碎片化的、时间上是偶发性的[11]，此外他也强调感知气味的记忆力。Xiao认为气味景观是在某个地方由人（通过嗅觉，受到人的记忆和过去经验影响）感知和理解的气味环境[12]。Henshaw认为“气味景观”指整体气味环境[13]，而其中感知是气味景观概念的核心，侧重于描述情感和心理的过程。本研究在前人研究基础上提出“气味景观感知”概念，即旅游者在旅游过程中对于周边气味环境的感知和理解。
目前尚未有学者测量过旅游者气味景观感知状况，本文“旅游者气味景观感知量表”主要借鉴了仇梦嫄、张捷等[14]的声景观感知量表。声景观与气味景观都具有无形性，且其都对于旅游者旅游体验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作用，二者具有共通性。具体测项如下：我能清楚的闻到乡村的各种气味；我能闻出乡野中各种气味组合的变化；我能辨别哪些气味是让人愉悦和厌恶的；我闻到某些味道就能立刻想到乡村美景；我能从气味中理解乡村的自然历史文化；我能从气味中感受到乡村生活氛围。研究通过线上问卷调查对100名曾开展乡村旅游活动的游客进行了访问，并运用获得数据对气味景观感知量表进行了信效度检验。检验结果为KMO＞0.9，巴特勒球形检验显著性概率＜1%，表明该量表适合进行因子分析；而效度检验表明，指标“我能闻出乡野中各种气味组合的变化”提取值为0.312，因子载荷为0.43，小于0.5的标准，建议删除，最终获得5个问题测项。
2.1.2 怀旧怀旧（nostalgia）一词源于两个希腊词根nostos和algia，前者是回家、返乡的意思，后者是指一种痛苦的状态，即思慕回家的焦灼感。17世纪后期瑞士医生Hofer首次使用了Nostalgia这一词，专指一种众所熟悉的、痛苦而强烈的思乡病[15]。学者们对怀旧的类别划分进行了探索，其中Davis提出怀旧包含个人怀旧和集体怀旧两部分[16]，Stern将其划分为个人怀旧和历史怀旧[17]，Baker和Kennedy则认为怀旧包括真实怀旧、模拟怀旧和集体怀旧[18]。而旅游怀旧的影响因素主要包括个人因素和旅游景区因素两部分[19]，游客个人因素包括游客动机、游客态度、游客偏好、年龄、重游次数以及拥挤感；旅游地因素则包括媒体、农特产、空气中的味道[20]等，气味是旅游怀旧情感的重要触发要素。
2.1.3 地方依恋地方感（sense of place）是人们与特定地区的情感联系[21]，是人与自然的一种结合，这种结合以某种美妙体验为中心，并带有强大的情绪和心理联系[22]，这种人与地方的特殊依赖关系也被称作“恋地情结（topophilia）”[11]。而地方依恋的定义和恋地情结异曲同工，指的是一个人与空间区域保持情感联系的程度[23]，这一概念在旅游领域应用广泛，因为它表现出个人的依恋力量，而非全面联系，这一特点有助于解释旅游者与旅游地之间的复杂关系。此外，地方依恋是消费行为的重要前因变量，会直接影响如忠诚度和再访行为等消费者行为[24, 25]。Williams将地方依恋划分为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两个维度，前者强调客观上的功能性依赖，后者强调主观方面的精神性依赖，且这一划分被广泛应用于游客地方依恋的研究中。
2.2 理论假设气味具有空间性，气味被认为是地方的重要组成部分，世界各地理区位可以通过主体间的气味印象来进行划分，例如提到亚马逊丛林就想到湿热的草木味，想到希腊就是海风的味道等，而气味描述者们通常都是外地人。气味还具有时间性，某些气味带有鲜明的历史标记，而气味的变化代表了时代变迁和历史推演，气味的空间性和时间性沟通了人地关系。旅游者的目的地形象感知依靠其感官得以实现[26]，其中地方气味与过去经历的联系让人地关系变得亲密[27]，而将感知到的气味赋予个人意义则会产生地方依恋[28]，感知在培育依恋感的过程中担任重要作用[29]。人们的地方依恋是一种对目的地各类景观的感知、记忆、联想等认知基础上的判断、态度、信念和价值观的总和，即一种生态世界观[30]，故景观感知对于游客地方依恋的重要作用了然于目。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1：气味景观感知对于地方依恋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a：气味景观感知显著正向影响地方依赖存在
H1b：气味景观感知显著正向影响地方认同存在
如Rousseau所言，嗅觉是记忆和欲望的感官。解剖学研究认为，除了投射到与嗅觉相关区域外，嗅觉神经的神经纤维还投射至与海马、杏仁核等和学习记忆相关的大脑区域。故除了维持正常的嗅觉功能外，嗅觉系统在学习和记忆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31]。因嗅觉经过了很多处理记忆的大脑部位，所以每当闻到味道时，处理记忆的大脑部位也被激活了，唤起有关这个味道的记忆，由于嗅觉器官与边缘系统和右半脑之间的联系，被气味唤起的记忆带有明显的情感标记[32]。心理学研究发现插话式记忆和语义式记忆都与气味有关，闻到的东西会触动人们大量关于情感、喜乐和情节的气味含义，激活模糊的记忆，唤起过去被遗忘的经历和事件[33]，即触发气味事件和气味标记。而Davis认为怀旧情绪与个人记忆息息相关，且怀旧往往与快乐的记忆相联系，是一种正面的情感[16]。所以本文认为气味景观感知与怀旧之间存在作用关系，故提出如下假设：
H2：气味景观感知对于怀旧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2a：气味景观感知显著正向影响历史怀旧
H2b：气味景观感知显著正向影响个人怀旧
怀旧旅游的根本目的在于追寻传统文化和人文“家园”，而地方依恋的对象也是“家园”，地方感被认为是与物质环境的情感纽带，而怀旧是一种思乡病，二者对象一致、源起相同。且怀旧情感让人与地产生联结，进而影响到旅游者对于目的地的认知和情感体验。李禹发现旅游者对怀旧旅游目的地具有强烈的地方感，其中地方依恋情感最强[34]。所以本研究认为旅游怀旧对于地方依恋具有重要的影响作用，并提出如下假设：
H3：怀旧对于地方依恋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3a：历史怀旧显著正向影响地方依赖
H3b：历史怀旧显著正向影响地方认同
H3c：个人怀旧显著正向影响地方依赖存在
H3d：个人怀旧显著正向影响地方认同存在
怀旧倾向在消费者焦虑感与怀旧消费行为间的中介作用也得到了研究支持[37]。如上文所述，气味会触发怀旧情感，而怀旧对于地方依恋又有影响作用，故本研究认为怀旧是气味景观感知作用于地方依恋的关键变量，并验证其中介效应，故提出假设：
H4：怀旧在旅游者的气味景观感知对地方依恋的影响中起到中介作用
地方依恋可划分为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两个维度，其中地方依赖是地方认同的基础，地方依赖对地方认同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作用。Moore发现由于地方依赖多次到访某空间可能会产生对该空间的地方认同[36]。尹铎等通过对鄂尔多斯城市新区居民研究证实了地方依赖对地方认同的正向影响[37]。基于此，本研究提出：
H5：地方依赖对于地方认同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综合以上研究假设，得出本研究理论模型，如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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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假设模型图 Fig.1 Hypothesis Model |
调查问卷主要包括4部分内容：气味景观感知量表、怀旧量表、地方依恋量表和社会人口统计变量。气味景观感知量表共包括5个测量项，量表适用性在前期预调研中已经得到验证。而怀旧量表参考了Chris Marchegiani和Ian Phau [38, 39]的成熟量表，沿用其对于怀旧的二维度划分，即历史怀旧和个人怀旧，共有8个测量项。地方依恋量表参考了Williams D R和Vaske J J等学者[40]研究，共有9个测量项。测量量表均采用Likert 5分量表，“1”代表非常不同意，“2”代表不同意，“3”代表一般，“4”代表同意，“5”代表非常同意。
3.2 数据收集本研究数据采用问卷调查获得，数据收集分为预调研和正式调研两个阶段。本研究旨在调查乡村旅游后，游客对于气味景观感知、及产生的怀旧情感和地方依恋等情况，采用了网络问卷的发放形式。研究数据收集分为预调研和正式调研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预调研，于2018年6月2日到6月7日线上线下共同发放问卷，共回收100份，利用收集数据检验量表信度、效度，根据标准删除不达标准的测项，并根据被调查者在填写中出现的问题和他们的建议对测项进行调试；第二阶段正式调研，笔者于2018年6月15日到30日期间使用问卷星（https://www.sojump.com）进行问卷网络发放。鉴于研究对象为参与过乡村旅游的群体，设置题目“您曾经是否开展过乡村旅游活动”进行问卷筛查。调研共收回427份答卷，剔除未开展过乡村旅游的问卷91份，并人为剔除不完整问卷7份，获得有效样本329份。其中，男（44.7%）女（55.3%）比例大致持平，91.5%的被调查者年龄在18—40岁之间，71.4%的受访者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88.4%的被调查者有过乡村生活经历。且受访者在乡村旅游中印象深刻的前几位气味分别是泥土味（67.7%）、花香（47.2%）、庄稼味（45.1%）、果香（43.72%）以及烟火味（混杂柴火味、饭香、酒香、肉香等）（36.9%）。
3.3 统计分析本研究运用了SPSS24.0和AMOS24.0进行了统计分析。首先，进行了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检验；其次，用结构方程模型的方法（SEM）构建概念模型对H1、H2、H3和H5进行路径分析；最后，采用Bootstrap方法对H4进行中介效应的检验。
4 数据分析 4.1 量表的信度与效度检验对变量进行KMO和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示KMO值大于0.7，Bartlett球形检验sig值小于0.05，适合进行因子分析。利用SPSS24.0统计软件，对测量模型的信度和效度进行检验，各观测变量的标准化因子负荷在0.63—0.97之间，t检验值均在0.001水平上显著。而后利用Cronbach's α系数来检验量表的内部一致性，该系数越高表明量表的可靠性越高。经SPSS24.0软件计算得出，整体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值（Cronbach's α）为0.966，气味景观感知、历史怀旧、个人怀旧、地方依赖、地方认同5个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826、0.858、0.933、0.947、0.899，说明本研究量表和各维度信度良好。
本研究采用AVE值和CR值来检验回收数据的收敛效度，若AVE值接近或高于0.5，CR值超过0.8，则说明各构念间具有较好的收敛效度。气味景观感知的AVE值为0.455，CR值为0.826；历史怀旧的AVE值为0.643，CR值为0.858；个人怀旧的AVE值为0.788，CR值为0.933；地方依赖的AVE值为0.782，CR值为0.947；地方认同的AVE值为0.695，CR值为0.899，即各构念收敛效度得到验证，具体结果见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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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信度和收敛效度 Tab.1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
研究运用AMOS24.0软件中的极大似然估计法，利用结构方程对模型进行检验，数据与模型的拟合指标如下：χ2 = 501.4，df = 198，χ2/df = 2.532，SRMR=0.072，RMSEA=0.068，NFI=0.921，CFI=0.951，IFI=0.951，RFI= 0.908，TLI=0.942，GFI=0.881。各主要拟合指标均大于或接近0.9，拟合指标均达到良好水平，模型整体配适效果良好。
模型验证结果（表 2）表明：①假设H1全部成立，气味景观感知对于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20和0.12，p＜0.05；②假设H2的子假设全部成立，气味景观感知对于历史怀旧和个人怀旧均有显著正向影响，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69和0.66，p＜0.001；③假设H3的子假设部分成立，历史怀旧对于地方依赖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作用，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43，p＜0.001，但对于地方认同的影响作用并不显著（p＞0.05），个人怀旧对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17和0.14，v＜0.01；④假设H5成立，地方依赖对于地方认同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79，p＜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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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 模型的路径分析与假设检验结果 Tab.2 Path Analysis and Hypothesis Test Results of the Model |
本研究采用Bootstrap方法来检验怀旧在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依恋之间的中介作用，根据Hayes的建议，设定Bootstrap样本数为2000，置信水平设置为95% [41]。怀旧在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依赖之间的中介效应分析结果如下（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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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3 怀旧在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依赖之间的中介效应（N=329） Tab.3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Nostalgia between Smellscape Perception and Place Dependence (N=329) |
在95%置信水平下Bias-Corrected方法的置信区间和Percentile方法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总效应显著；在95%置信水平下Bias-Corrected方法的置信区间和Percentile方法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间接效应显著；在95%置信水平下BiasCorrected方法的置信区间不包含0，Percentile方法置信区间包含0，且Z=1.71＜1.96，所以直接效应不显著。所以怀旧在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依赖之间完全中介。而从气味景观感知到地方依赖有历史怀旧和个人怀旧两条路径，需运用Mackinnon检验方法检查路径显著与否。其中历史怀旧在置信水平设置为95%条件下prodclin置信区间为[0.304, 0.742]，个人怀旧在置信水平设置为95%条件下，prodclin置信区间为[0.018, 0.317]，均不包含0，故两条中介路径均显著。其中历史怀旧的中介效果占比为0.834*0.52/0.600= 72.28%，个人怀旧的中介效果占比为0.960*0.173/0.600= 27.68%。即气味景观感知通过历史怀旧和个人怀旧两条路径对地方依赖起作用，其中历史怀旧中介作用更强。
同理，个人怀旧在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认同之间的中介效应分析结果如下（表 4）：在95%置信水平下Bias-Corrected方法的置信区间和Percentile方法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总效应显著；在95%置信水平下Bias-Corrected方法的置信区间和Percentile方法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间接效应显著；在95%置信水平下Bias-Corrected方法的置信区间和Percentile方法置信区间都包含0，直接效应不显著。所以个人怀旧在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认同之间完全中介，具体结果如表 5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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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4 个人怀旧在气味景观和地方认同之间的中介效应（N=329） Tab.4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Personal Nostalgia between Smellscape and Place Identity (N=3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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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5 怀旧的中介效应判定结果 Tab.5 The Results of Nostalgic Mediating Effect Tests |
如上文运算结果显示，假设H1、H2、H5均全部通过验证，而H3和H4部分通过验证。其中H3b未通过检验，历史怀旧对于地方认同的直接影响不显著。学者们认为地方依赖是个人在地方功能上的依赖，而地方认同更强调情感上的依恋，即从感性上认为自己是地方的一份子[23]。由气味景观感知触发的旅游者对历史和先辈的反思与追忆，是功能需求的满足和对旅游景观认知的深化，故历史怀旧情感引发的“地方依恋”程度更多停留在了人、地和历史的连接层面，并未达到“情感认同”这一层面。而在H4中介效应检验中发现，个人怀旧在气味景观感知到地方依恋之间发挥着更强有力的中介作用，而历史怀旧仅在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依赖之间起作用。
通过结果分析，本研究得出以下结论：
（1）乡村气味景观感知显著地正向影响旅游者地方依恋（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地方感”不仅植根于人们的主观体验，还受到外部环境（如景观、气味、声音等）的客观影响，它是由于人们对地点的采用和使用而产生的[42]。Porteous指出气味和视觉印象一样，可能与地方相关[10]，且气味常常使人们更容易辨认和记住地方[7]，本文进一步为前人这些结论提供了实证论据进行佐证。本文也验证了Lin、Lockwood关于地方依恋将感官作为依附来源的论断[43]。
（2）在乡村旅游中，气味景观感知对于怀旧（历史怀旧和个人怀旧）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认知心理学认为，嗅球是唯一位于大脑皮层下的感觉模块，因为大脑皮层下区域与丘脑接近，所以这个区域的激活要先于神经皮层适当的感觉区[44]，这也是气味感知之所以能更快唤起情感的原因，本研究为其提供了鲜活示例；气味景观对于怀旧的显著影响作用也验证了Dann和Jacobsen关于气味具有唤起过去时光回忆的能力的论断[45]。
（3）乡村旅游中历史怀旧对地方依赖有显著正向影响，个人怀旧对于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怀旧作为当代社会生活中的普遍现象，并非凭空而来，其都有深刻的地方文化背景，怀旧与地方相互连结、关系紧密[46]。Boym认为怀旧是“恢复性的（对过去的重建）”和“反思性的”[47]，怀旧包括记忆，但它创造性的将时间记忆与情感体验结合在一起，对于景观体验具有较强的解释力[48]。怀旧情感还可被用来进行了地方建构，实现地方认同[49]，本研究再次呼应了学者们关于怀旧和地方性紧密联系的论点。
（4）怀旧在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依恋之间的中介效应得到了验证。在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依赖之间，历史怀旧和个人怀旧都起完全中介作用，且历史怀旧的中介作用更强；而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认同之间，只有个人怀旧起完全中介作用。完全中介效用的证实表明了气味景观感知对于地方依恋的直接影响作用并不显著，须通过“怀旧”通道才能起作用。
5.2 理论贡献和实践启示本研究理论贡献主要有：首先，研究丰富了旅游景观研究对象，聚焦气味景观感知这一核心概念并建立了测量量表，初步统一了气味景观感知的概念内涵与测量项目，为将气味景观纳入旅游研究提供了准备工作；其次，本研究通过理论建构和实证检验的方式探索了气味景观感知对乡村旅游者情感的作用机理，明晰了气味景观感知对于地方依恋的影响机制；最后，本文窥探了气味景观感知对于地方依恋的影响机制，验证了怀旧在气味景观感知和地方依恋之间的重要中介作用，确立了怀旧在乡村旅游体验中的核心地位，这对未来研究者更好地把握乡村旅游体验内涵，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
本文的研究结论对于提升旅游者体验和乡村旅游目的地开发管理水平提供了有益的借鉴：首先，论文丰富了旅游者乡村旅游体验内涵，有助于引导旅游者全面了解乡村景观，通过气味景观更好感知乡村文化氛围，丰富旅游体验。其次，论文明确了气味景观是乡村环境重要构成要素，为旅游目的地形象打造和氛围营造提出了新思路。如Dann和Jacobsen所言：一个旅游目的地要想成功，就必须拥有一种气味，让人们能发现并嗅到[46]。乡村在打造乡愁情怀、营造乡村氛围时可运用气味景观、声音景观等非实体技术来实现乡村旅游产品的创新和创意化开发，增强目的地竞争力。
5.3 研究展望本文还存在以下不足之处：首先，气味景观感知量表为本文自主开发，其信度和效度还有待进一步验证，量表题项还有待进一步优化；其次，用瞬间的、碎片化的气味感知去捕捉游客地方依恋的合理性还有待进一步论证。未来研究应继续关注气味景观感知内涵（如气味的长留性、触发机制）及其对乡村旅游者情感体验的影响，尤其是它对怀旧的作用机理还有待进一步厘清。
旅游者在旅游过程中如果产生与自身经历或记忆相关联的积极体验，则更有可能与目的地建立积极情感联系，也更倾向于表现出更高的满意度，这一发现可能为将来旅游体验研究提供一点启发，也为旅游目的地如何讲好人地故事指明了新思考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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