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南京师范大学 地理科学学院, 南京 210023;
3. 江南影视艺术职业学院, 无锡 214153;
4. 南京旅游职业学院 旅游管理学院, 南京 211100
2. College of Geographical Science,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23, China;
3. Jiangnan Vocational College of Media Arts, Wuxi 214153, China;
4. School of Tourism Mangement, Nanjing Institute of Tourism & Hospitality, Nanjing 211100, China
在城市化影响下乡村建设的盲目增长与扩张备受关注,这直接影响着乡村社会、经济和文化或衰落或振兴,而乡村旅游的发展对乡村文化的传承与利用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记得住乡愁、保存乡村记忆、传承和活化乡村文化,是乡村建设和文化复兴的重要使命[1]。在国家乡村振兴和文化旅游融合发展的背景下,乡村旅游地的居民和游客对乡村文化的生活感知与游赏体验都为增强地方认同提供坚实基础,最终则固定在不同群体的记忆之中。20世纪八十、九十年代在德国学者扬·阿斯曼和阿莱达·阿斯曼的引领下提出文化记忆理论,体现了文化的记忆功能和记忆的文化功能。这是从记忆与文化的互动重新聚焦二者的建构过程。从跨代际的文化记忆入手能够清晰地了解乡村文化的传承,为认识乡村文化提供新视角与新思路。
扬·阿斯曼将集体记忆分为交往记忆和文化记忆,前者涉及日常生活中个体间、个体与群体之间相互作用促成的记忆,持续的时间大约三、四代人之久;后者则涉及的是对一个社会或一个时代至关重要的有关过去的信息,具有长久稳定性的特点[2]。记忆可能存在于各种各样的空间中,而不仅仅是被标定的地点,探索这类空间的意义能够加深我们对过去在塑造地方和身份方面所扮演角色的理解。Tuan基于空间现象学的视角提出人地关系是地方理论研究的核心,认为人居住在某地方或经常性地接触某地方,就会对地方产生各种强烈和持久的情感反应[3, 4]。人们普遍存在的怀旧情怀或对某一地方的依恋与认同,都能让人们对曾经经历的某一事件或场所有着浓厚的回忆,并产生无法割舍的情怀,而这些情感的交织通常是寄托在具体的物质形态上的,可谓是由于记忆而形成对一个地方文化的认同感。从场所依赖的概念引入国内[5]开始,国内学者就地方感等概念进行辨析[6, 7],探讨旅游者、居民与旅游地的依恋、认同等彼此关系[8-11],还针对不同类型空间及其文化进行了感知及认同研究[12, 13]。随着乡村旅游的发展,乡村记忆也逐步与乡村旅游结合,体现在与乡土文学、乡村文化、乡村空间和乡村认同等方面[14-16]。国外关于旅游与记忆的研究成果包括:旅游者的游后记忆与旅游体验及地方认同的关系[17, 18],集体记忆作为一种文化实践丰富本土化的体验并达到身份认同的目的[19-23],将文化记忆的体验和认知可以成为提升旅游体验质量的途径[24]、延长记忆的过程[25]和旅游媒介的身份认同作用[26]。可见,关于旅游感知的研究成果包括旅游地感知影响因素、感知主体、客体和意象等内容,而记忆与文化之间呈现相互依附的关系,更对文化的建构有着重要的支撑作用,但结合地方感和文化记忆理论研究乡村旅游地的感知与认同的成果尚显薄弱。
针对关于乡村旅游地文化感知研究的不足,为了更好地认识人们对乡村文化的感知与认同,以乡村文化记忆作为逻辑起点,将乡村旅游地作为一个记录、承载和展示乡村文化记忆的特定场所进行探讨。根据前期研究成果[27, 28],乡村文化记忆是在一定的乡村地域范围内,以特定的社会框架为基础,地方专职负责文化记忆的人员通过参照过去并根据当下诉求而塑造的能反映社会倾向、地方情感和身份认同的文化识别符号的总和;具体的记录、承载和展示乡村文化记忆的特定场所就是乡村文化记忆空间。乡村旅游地的文化记忆空间不仅承载乡村的生活、生产和生态的文化内涵,也体现乡村的文化认同、旅游价值和场所精神。因此,从地方感与文化记忆理论结合视角出发,以乡村旅游地为案例地,构建本地居民和外来游客对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多维度感知模型,通过比较验证来挖掘感知分异特征和影响效应,以此弥补相关研究的不足,深入了解“主客”对乡村旅游地文化体验和认同的维度及影响要素,对推动乡村文化振兴有重要的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
2 研究数据及研究方法 2.1 案例地概况本文选取苏州市金庭镇(原西山镇)(图 1)作为具有代表性的乡村旅游地,不仅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气候特点和地质地貌等内湖岛屿的地理属性,也由于具有地方特色的历史人文属性,至今仍较好地保存着昔日的乡村文化脉络。该地不仅是国家级太湖风景名胜区之西山景区(1983)和太湖国家旅游度假区(1992),还是江苏省历史文化名镇(2001)、中国历史文化名村(2007年明月湾村、2014年东村)、中国传统村落(2012年明月湾村、2013年东村、2014年衙甪里村/东蔡/植里、2016年后埠/堂里)等,说明了金庭镇历史文化遗存数量众多、文化记忆的类型丰富且延续较好,兼顾历史文化资源传承、太湖生态环境保护及各类资源利用等多重责任。特别是在文化属性上,金庭镇是吴越文化与中原文化交汇之地[29],能够代表环太湖地区的典型乡村文化,故作为案例地具有一定的典型性。
该镇从1978年旅游发展之初,保护、挖掘和复建各个景点,到后来发展乡村旅游和举办旅游节庆,逐步带动地方居民参与到旅游开发中。1993年之前游客量保持平稳,约在35万人次,以政府建设管理为主导,整修和复建石公山、林屋洞、禹王庙、罗汉寺等景点;1994—2005年,游客量高低起伏,1994年10月太湖大桥正式通车,游客量倍增,后续游客量逐年降低,仍以政府主导为主,重建包山寺和古樟园,开始举办一年一度的梅花节,在2005年达到百万人次;2006—2015年,游客量平稳倍增,在政府的主导下,当地居民通过乡村旅游的发展开始和游客交往频繁,主要景点周边的乡村居民已经通过农家乐食宿和特色水果采摘等节庆活动参与到旅游中;2016年之后,以政府引导和市场支撑为主,进入以精品民宿为代表,突出乡村文化振兴的全域旅游和乡村旅游发展。
2.2 模型构建结合本课题组的前期研究成果,乡村文化记忆的产生、发展、变迁、恢复及重构等需要在一定时空范围内的社会框架下才能实现,具体涉及到乡村文化变迁中基本的时间尺度、空间坐标和社会框架。根据这一研究框架将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感知维度从时间维度、空间维度、文化维度和情感维度进行表达,一定的空间载体对于记忆的承载、文化的传承、情感的寄托具有重要作用,更是唤醒记忆的“引擎”。其中,前两种维度与乡村文化记忆形成和被关注的地理时空有关,后两种维度主要体现了社会框架中的文化感知和情感感知的行为。考虑到缺乏关于这类空间感知测度的直接成果,为了讨论居民(R代表在地居民)和游客(T代表外来游客)对于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感知的分异规律,综合已有研究、调研访谈和专家咨询等方式,在“主客”4个维度的测量题项设计时综合考虑测度的全面性、层次性和可比性。
(1)时间感知维度:是记忆主体对乡村文化记忆空间在过去时间上所表达的内涵以及时间因素反作用于记忆主体的效果和影响,体现了生活和感受上在时间层面的延续性。结合已有研究成果通过乡村文化记忆空间能够引起回忆的人、事、物和文化连续性等方面入手[30-32],设计7题:TP_T1/R1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令我体验到自己曾经熟悉的东西;TP_T2/R2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让我想起自己童年时期的经历;TP_T3/R3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让我想起自己成年时期的经历;TP_T4/R4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让我想起和亲朋在一起的时光;TP_T5/R5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让我重新体验到乡村文化的历史;TP_T6/R6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能够反映地方乡村文化的延续性;TP_T7/R7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对我有持续的吸引力。
(2)空间感知维度:是记忆主体能从承载乡村文化记忆的实体物质空间中回忆和获取对过去的某种经历,如点、线、面等空间特质,这类空间是乡村文化记忆的重要载体,是一种对过去的有形的空间意象,体现了空间层面的稳定性。从空间自身性质、给人带来的体验以及人的理解程度[33-35]等角度进行设计7题:SP_T1/R1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是金庭乡村旅游独特的景观资源;SP_T2/R2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是承载和展示金庭乡村文化的主要场所;SP_T3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是我这次旅行中印象最深刻的地方/SP_R3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是与我生活关系密切的地方;SP_T4/R4我清楚地知道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位置;SP_T5/R5我清楚地知道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功能作用;SP_T6/R6我清楚地知道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形态结构;SP_T7/R7我认为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与周边环境是协调的。
(3)文化感知维度:则表现为乡村文化记忆所代表的文化价值和反映的文化特质,传达着不同的社会框架变化下所形成的乡村文化,体现了文化层面的典型性。从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所反映的历史文化、时代特征,以及与旅游融合[36-39]等方面6题:CP_T1/R1乡村文化记忆空间反映了金庭的历史、重大事件和人物等;CP_T2/R2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比其他乡村空间更具有文化魅力;CP_T3/R3我能够轻易地将金庭乡村文化记忆与其他乡村区分开;CP_T4/R4当给出历史文化信息,我能分辨出乡村文化产生的时代特征;CP_T5/R5乡村文化记忆提升了金庭乡村旅游的文化氛围;CP_T6/R6乡村文化记忆可以代表金庭乡村的旅游形象。
(4)情感感知维度:更多地表现了地方居民和游客对乡村文化记忆的感情需求和动机表达,触发了人们对乡村文化的真实体验和抒发的情绪,体现了情感层面的认知情况。对于这一维度的测度,必须体现当地居民及游客与一个地方或空间彼此联系的程度和满足的主体心理需求和动机。在情感感知维度的测量题项设计中结合上述已有成果[40-42],从经济联系、个人价值、愉悦感、归属感、自豪感、安全感和文化自信等方面设计7题:EP_T1我愿意为了体验金庭乡村文化来此进行旅游消费/EP_R1我与金庭乡村旅游有着重要的经济联系;EP_T2/R2了解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符合我的个人追求和价值观;EP_T3当我体验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时,有一种愉悦感/EP_R3当提到和感受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时,有一种愉悦感;EP_T4/R4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让我感到强烈归属感;EP_T5体验金庭的乡村文化记忆,让我有强烈的自豪感/EP_R5谈到金庭的乡村文化记忆,让我有强烈的自豪感;EP_T6/R6金庭乡村文化记忆让我感到文化自信程度提高;EP_T7/R7金庭乡村文化体验过程让我感觉到很有安全感。
2.3 研究方法首先,利用SPSS21.0对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主客”感知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EFA),筛查并经效标检验后明确不同感知维度的测量题项。游客和居民各抽取150份,剩余数据以游客289份和居民265份做验证性因素分析(CFA)。按照标准删减后形成潜在维度的测量题项,标准如下:①共同性小于0.2的题项删除;②结合结构方程模型检验将因素交叉负荷量至少达到0.5;③可靠性检验的Cronbach's α值最少要在0.6以上。
其次,利用AMOS21.0对探索结果进行一阶CFA验证每个维度的测量模型,要求测量题项的标准化因素负荷量大于0.6。配适度检验标准:χ2值作为参考指标,要求p> 0.05,即未达显著水平,需要配合其他指标综合判断;χ2/ df < 2(严谨)或 < 3(能接受);GFI>0.9以上或>0.8(能接受)、AGFI>0.9或>0.8(能接受);RMSEA < 0.05(良好)或 < 0.08(能接受)。
最后,通过二阶CFA探讨各维度的内部结构关系及影响效应,即判断一阶CFA的4个维度能否被更高阶的维度代替,达到简化结构方程模型且探索各维度影响效应的目的。构建二阶模型的步骤[43]需要构建以下4个模型作为比较和判断的前提,即模型1:单因子模型(一阶一因子);模型2:多因子无相关模型(一阶四因子无相关);模型3:多因子有相关模型(一阶四因子有相关);模型4:二阶因子模型。对于二阶模型是否可以代替一阶模型,首先要看模型3中不同维度之前的相关系数是否达到中高度相关,其次重要判断指标是模型3的卡方值与模型4的卡方值之比,即目标系数(target coefficient)越接近1即表示二阶模型越具有代表性[44, 45]。在执行二阶验证性因素分析时,每个二阶构面至少需要有3个,最好为4个一阶构面以上进行测度,每个一阶构面则至少有2个及以上测量题项[46]。满足上述条件则可以通过二阶CFA模型来代替一阶CFA模型。
2.4 问卷调研与样本结构针对上文4个维度设计问卷,第一部分是针对被访者基本信息的内容,包括性别、年龄、职业、月收入、文化程度等;第二部分是需要被访者对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的感知与认同进行评价,采取了李克特5点量表的方法进行测量,分值1到5分别代表了“完全不同意”、“不同意”、“不确定”、“同意”和“完全同意”。预调研在2017年9月8日— 12日对50名游客和50名居民进行,通过量表的项目分析判断题项的可靠性程度,以此作为个别题项初步筛选的依据。结果显示,仅有时间感知维度的题项“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对我有持续的吸引力”的t=1.457(p=0.128),Pearson相关系数0.373 < 0.4,该题予以删除;其余题项的临界比值均高于3.0,在0.01显著水平下呈显著相关。删除该题后对整体量表进行信度检验,Cronbach's Alpha值为0.971,大于0.8的标准;KMO和Bartlett的球形度检验值为0.914,说明其余题项具有较好的鉴别度。经过预调研后形成正式问卷,分为游客和居民两部分,前者是通过在金庭镇的旅游景点、古村落游览的游客,以及通过亲戚、朋友、同事等联络曾经去过金庭镇的人填写网络问卷;而后者主要围绕金庭镇的明月湾、后埠、东村、植里、涵村、堂里、甪里、东西蔡等古村在地的居民和其他旅游景点偶遇的居民为主。实地调研于2017年9月28日至10月3日、11月6日至11日展开,游客和居民各发放问卷500份,其中,游客439份,有效率92.2%,居民415份,有效率86.6%。
样本基本结构如表 1所示:第一,游客男女比例适中,女性占50.8%;年龄上以中青年人居多,在18—45岁之间,18—29岁占32.8%,30—45岁占37.4%;客源地以江浙沪游客为主(77.4%);职业以公司职员最多(27.3%)、事业单位人员(20.0%)居其次,科教技术人员(13.7%)排第三,其余各职业相对分散;受教育程度显示大专及本科以上占61.1%;月收入构成5001—10000元与2001—5000元分列前两位,分为35.5%和33.3%。第二,居民男女约各占50%;年龄结构仍以中青年人居多,18—29岁占29.2%,30—45岁占31.6%,46岁以上占了近40%;受访者的职业以公司职员最多,占31.3%,其余各职业相对分散;受教育程度显示高中及以下有50.9%;在收入方面,2001—5000元占47.5%;现居金庭的居民占92.5%。
对乡村文化记忆空间“主客”感知维度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游客和居民的累计方差贡献率分别为69.23%和74.1%,均超过60%。KMO和Bartlett的球形度检验值,游客为0.918(χ2=1574.248,df=153,p=0.000),居民为0.922(χ2=3564.302,df=300,p=0.000),二者的KMO达到0.9以上,说明极适合进行因素分析。经因素分析后,需要进行量表各维度与总量表的信度检验。从整体量表来看,游客、居民量表的Cronbach's Alpha值为0.933和0.966,均大于0.9,表示内部一致性α系数值非常理想,信度很高;从分维度来看,游客和居民在时间、空间、文化和情感等维度的Cronbach's Alpha值分别为0.858/0.916、0.890/0.941、0.832/0.921、0.849/0.933,游客感知维度的α系数值大于0.8,表示该量表构面信度很高,而居民感知量表则信度非常好。至此,通过探索性因素分析后证明游客和居民对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感知存在时间、空间、文化和情感等4个维度的结构特征,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预设题项分别保留18项和25项,这是后续进行验证分析的基础。
3.2 验证性因素分析(1)一阶验证性因素分析
通过一阶CFA验证游客和居民的每个潜在维度的测量模型,利用χ2/df、GFI、AGFI、RMSEA、AVE和组成信度等拟合指标作为判断标准,结果表明(表 2):第一,游客感知的一阶构面信度。对因素分析后保留的时间维度4题TP_T1、2、4、6,空间维度5题SP_T1、3、4、5、6,文化维度4题CP_T1、2、4、5,情感维度5题EP_T1、2、4、5、6,分别执行一阶CFA验证,上述各项拟合指标均达到检验标准,残差均为正且p值达到0.001的显著水平,路径系数未超过0.95,无违犯估计,组成信度超过0.7,AVE超过0.5标准,表明各维度的测量模型拟合较好,故游客在时间、空间、文化和情感等感知维度各由4题、5题、4题和5题构成。第二,居民感知的一阶构面信度。对时间维度6题TP_R1、2、3、4、5、6,空间维度6题SP_R1、3、4、5、6、7,情感维度7题EP_R1、2、3、4、5、6、7,分别执行一阶CFA验证后,模型配适度欠佳,根据修正指标进行修订,删除TP_R3、TP_R5、SP_R7、EP_R1和EP_R7后各项拟合指标达标,各测量模型题项残差均为正且呈0.001的显著水平,路径系数未超过0.95,无违犯估计,故居民时间、时间和情感感知维度分别由4题、5题和5题构成。对文化维度保留6题CP_R1、2、3、4、5、6执行验证后,各项拟合指标均达到标准要求,故居民文化感知维度由6题构成。
(2)二阶验证性因素分析
依据前文所提构建二阶模型分析步骤,构建游客和居民的一阶一因子模型、一阶四因子无相关模型、一阶四因子有相关模型和二阶因子模型,从一阶四因子有相关模型中游客和居民4个感知维度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537—0.768和0.639—0.860,均达到了中高度相关水平,满足构建二阶模型的前提条件。结果显示(表 3,表 4):从目标系数来看,游客二阶CFA模型的目标系数为0.992,居民二阶CFA模型的目标系数为0.959,都比较接近1。从模型3与模型4比较来看,游客和居民的模型配适度χ2/df值均小于2,CFI接近0.9,因此,可以认定游客和居民的二阶构面是符合理论模型要求的。假定更高阶的维度命名为“文化记忆感知维度(culture memory perception dimension,简称‘CMP’)”。进一步验证后,游客和居民的二阶CFA模型的组成信度(CR)分别为0.876和0.928,均超过0.7的标准,平均变异数萃取量(AVE)分别为0.641和0.765,超过0.5的标准,均达收敛效度的标准。从二阶模型的标准化因子载荷来看,游客感知模型中时间、空间、文化、情感等维度的系数分别为0.933、0.704、0.816、0.728,居民感知模型中为0.739、0.905、0.934、0.907,均高于0.7的标准,4个维度残差均为正且呈显著水平,路径系数未超过0.95,无违犯估计。综上说明游客和居民对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感知模型中4个维度可以被二阶文化记忆感知合维度所代替。
第一,时间感知层面,游客对金庭镇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总体感知与时间维度的路径系数达到0.933,明显高于居民(0.739),且二者的感知内容表现一致。居民对量表题项的影响系数均高于游客,二者对“令我体验到自己曾经熟悉的东西”和“让我想起自己童年时期的经历”的感知系数分列前两位,而居民对“让我想起和亲朋在一起的时光”感知高于“能够反映地方乡村文化的延续性”,游客则反之。因此,游客通过对金庭镇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观光游赏和文化体验后,能够唤起游客对与之相关的亲朋和亲身经历事件的强烈回忆,表现出对过去不同时间层面的怀旧效果。游客和居民还一致认为通过这类空间可以更深刻地体验乡村典型文化,对了解不同时期乡村文化的积淀和延续性起到具有积极作用。
第二,空间感知层面,居民对金庭镇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总体感知与空间维度的路径系数为0.905,远高于游客的0.704,同样在具体的感知内容上表现一致但感知程度存在显著差异。居民对不同题项的感知系数同样普遍均高于游客,在感知排序上,居民表现出SP_R1>SP_R4>SP_R5> SP_R6>SP_R3,而游客则为SP_T3>SP_T6>SP_T1>SP_T5> SP_T4。这类空间作为主要旅游景点在旅行过程中给游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过游赏体验令游客熟悉其空间结构和功能,属于典型的乡村文化景观代表,但是对其在金庭镇的具体空间位置感知最弱。比较而言,居民则认为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属于典型的乡村文化景观和重要的乡村旅游资源,并且对这类空间的具体位置、功能作用和形态结构较为熟悉,但由于在居民的日常生活中涉及的乡村空间较多,故与各自的生活关系密切程度认知较低。
第三,文化感知层面,居民对金庭镇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总体感知与文化维度的路径系数为0.934,高于游客的0.816,但在具体感知内容上居民比游客多保留了“我能够轻易地将金庭乡村文化记忆与其他乡村区分开”和“乡村文化记忆可以代表金庭乡村的旅游形象”两个感知变量。这与金庭乡村的在地居民更加熟悉当地的乡村文化记忆,与其生活交集较多,甚至有部分居民通过自己的瓜果种植地、自家的民宿以及景点建设管理等方式参与到乡村旅游之中,因此对金庭的乡村旅游形象认识更加的深刻。比较而言,游客只是通过短暂的游赏经历来体验和认识这类空间,熟悉程度自然较弱,而且也说明了金庭乡村旅游形象中文化特征不明显,有待提升。特别是,居民和游客对“当给出历史文化信息,我能分辨出乡村文化产生的时代特征”的认知高度一致,说明其文化记忆的确可以反映其不同发展阶段的文化特征,代表性鲜明,在乡村旅游发展需进一步融入金庭历史上的重大事件、人物以及乡村文化产生的时代特征等提升这类空间的活力和文化氛围,强化这类空间的文化特色性塑造。
第四,情感感知层面,居民对金庭镇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总体感知与情感维度的路径系数为0.907,远高于游客的0.728,但是游客比居民多保留了“我愿意为了体验金庭乡村文化来此进行旅游消费”的感知变量,而居民则多保留了“当提到和感受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时,有一种愉悦感”。在感知重要性的排序上,居民为EP_R3>EP_R5> EP_R6>EP_R4>EP_R2,而游客则为EP_R4>EP_R1>EP_R5> EP_R6>EP_R2。游客认为“我愿意为了体验金庭乡村文化来此进行旅游消费”,说明这里的乡村文化不仅对自己的出游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吸引力,也愿意为体验乡村文化来此进行旅游消费。对居民而言,在当下尽管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是乡村旅游景点的重要载体,但多数都属于地方政府或旅游公司来统一管理和建设,与居民的关联度不高,今后加强与居民的文化与旅游融合的参与度至关重要。从感情寄托上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为游客和居民带来归属感、自豪感、文化自信并符合个人价值追求,这些感知变量的路径系数虽略有差异但认同性较高,这对于乡村文化记忆的地方建构具有重要的作用。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1)基于文化记忆和地方感理论分析,游客和居民对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感知、体验和理解过程,不仅是对怀念过去时光和象征过去空间的考量,更是由此所触发的对乡村文化的深层次认知和情感寄托。故本文认为在理论层面的感知维度包括时间、空间、文化和情感等维度。在地居民与外来游客对时间维度的感知表现出对自身过去经历的唤醒,回忆起过去的人、事、物等;空间维度的感知则是通过身临其境的感受乡村文化记忆空间而加深人们对地方文化的体验;文化维度有助于主客对乡村文化的价值和特质的理解,增强乡村旅游的文化魅力;情感维度表现了主客双方的感情诉求,触发对乡村文化的需求动机。游客和居民对乡村文化记忆空间感知的影响系数上存在明显差异性,游客在时间维度的影响系数明显高于居民,而居民在空间、文化和情感等维度的感知程度更加强烈。
(2)通过二阶感知模型的验证结果可知:第一,在时间维度上,游客和居民都表现出令自己体验过去熟悉的东西,唤起对童年的经历和与亲朋在一起的光阴,印证了任何物体和事件可以唤起人们对与之相关的人的强烈记忆,而童年与大多数人记忆的重要地方有关[30, 32, 33]。除了与记忆主体的曾经经历有关外,还发现有助于我们了解不同时期乡村文化的延续性,即对记忆客体发展过程的洞察。第二,在空间维度上,游客和居民一致认为这类空间属于典型的乡村文化景观资源的代表,即历史建筑或空间及其周边环境是一个群体习俗的具体的物质体现,能让我们感受到历史延续性,有助于地方依恋的稳固[34]。但在旅行中为游客带来了深刻的印象,而与居民的生活关系并不紧密,居民的表现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当地方的物质面貌的物理性质、环境氛围及功能等感知发生变化时,会使很多处于精神性依恋的人们的地方依恋减弱或者消失”[33],这要求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保护和利用必须植根于乡土环境,源于生活并回归生活,原真性的延续才是硬道理。第三,在文化维度上,二者认为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空间能够反映地方的历史事件和关键人物,承载着不同时代的文化印迹,可以提升乡村旅游的文化氛围,证明了乡村文化景观都对地方文化的表达与记忆的建构具有一定的作用[38]。而在金庭乡村文化记忆的独特区别性和代表乡村旅游形象方面仅在居民感知中有所表现,能够区别于其他乡村是由于居民对当地的熟悉程度所致,相反对乡村旅游形象的代表性方面仍需要了解游客的需求和认知,进一步提升文化吸引力,增强文旅深度融合。第四,在情感维度上验证了在表达与地方认同的情感联系方面的需求及动机[40, 41],表现出游客和居民在归属感、自豪感、文化自信并符合个人价值追求等方面具有一致性。此外,游客更愿意体验金庭乡村文化来此旅游并消费,居民则表现出更多的愉悦感而游客则不然。
4.2 讨论通过对金庭镇乡村文化记忆空间“主客”感知维度的研究,利用探索性因素分析和验证性因素分析确定不同群体的感知模型并分析其影响效应差异,对于乡村文化感知的探索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但仍存在一些不足。第一,由于金庭镇乡村旅游地的旅游影响力和知名度实属区域性旅游地,直接导致调研样本中的绝大多数客源来自长三角地区,多属于同一文化圈。因此,探究更广域游客对该地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感知影响才能弥补这一局限性。第二,从案例地类型来看,本文是以传统村落为主导,构建的模型是否适合其他类型乡村旅游地的文化记忆空间感知尚需验证。为了验证该感知维度模型的科学性、可行性和普适性,需要深入调研多案例地进行比选后优化调整和补充完善,特别是针对量表中被删除的题项需再验证。第三,今后“主客”通过对乡村文化记忆空间认知的最终目的是达到对乡村文化或身份的认同效应,基于上述二阶模型构建与乡村旅游地文化记忆认同之间的关系结构模型,分析影响路径大小等问题有待进一步深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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