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人口老龄化趋势日益严峻,老年人已构成我国人口的重要群体。截止2016年底,我国60周岁以上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16.7%,共有23086万人,其中65周岁及以上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10.8%,共有15003万人[1]。因肥胖导致的一系列心脑血管疾病、Ⅱ型糖尿病、高血压、结肠癌等慢性疾病严重影响老年人的生命质量,也会对其子女的生活和工作产生冲击。相对男性而言,女性老年人更易受到疾病困扰,而有规律的体力活动能够降低女性死亡率[2],增强女性肌肉力量[3],减少关节疼痛[4],提高睡眠质量[5],增强柔韧性、平衡力、速度和反应时间[6, 7],并且减少女性老年人因肥胖引起的系列慢性病。影响肥胖的因素较多,建成环境是其中的重要影响因素。在快速城市化的过程中,城市街区尺度越来越大,生活性街道减少,公共空间不足,连续性不强等[8],老年人在日常休闲体力活动中面临空间障碍。建成环境中的居住密度[9]、商业设施的邻近性[10, 11]、商业机构的数量[12]、土地混合度、邻里可步行性[13-15]、街道连接度[16]、公共交通的密度[17]、公交站点离家距离等[8],影响老年人的体力活动进而影响身体肥胖程度。另外,老年人的体力活动还会考虑到邻里的安全状况(如犯罪率、灯光是否明亮、是否有人行道、人行道是否连贯)[17-19]、街道是否有遮阳或避雨设施、居住地附近是否有合适的锻炼设施[17]、健身房是否挤满了年轻人[20]、是否有交通工具到锻炼地[19, 21]。除了建成环境的一般因素外,饮食(服务)设施环境也会影响身体肥胖程度。饮食(服务)设施环境包括居住片区内餐厅、食品店的性质和数量、居住地与最近的便利店和最近的超市(杂货店)之间的距离等[22]。即使建成环境适宜体力活动的开展,但如果饮食(服务)设施环境无法提供更多的健康食品,能量摄入与消耗不平衡,也会导致肥胖[23, 24]。Morland等研究了超市和其他食品店的位置与密西西比州男女成年人肥胖的关系,发现居住在有超市区域的成年人肥胖率低于没有超市的区域[25]。Alter和Eny发现加拿大的快餐店密度与心血管疾病相关[26]。Maddock运用美国州级层面的数据证明了快餐店数量与肥胖率的相关性[27]。
在老龄化背景下,城市规划和建设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通过建成环境的完善来满足老年人的健康需求。国内关于建成环境与健康的研究刚刚开始兴起,在建成环境影响老年人的休闲体力活动进而影响身体质量指数方面,有部分综述性研究[28-31]和实证研究[32-37],其中关于建成环境对女性老年人休闲体力活动和身体质量指数的影响虽有所提及[33],但并没有专门从女性老年人的角度进行研究。在饮食(服务)设施环境影响人群体重的研究方面,国内鲜有开展。本文的主要贡献有两个:一是相比男性而言,女性更偏爱光顾甜品店、零食店等,因此有必要将饮食(服务)设施环境作为建成环境的因素之一,考察其对女性老年人肥胖的影响;二是与年轻人相比,老年人的休闲体力活动主要以低强度活动为主(尤其是散步和广场舞),很少去健身房、网球馆、羽毛球馆等运动场所。因此在建成环境因子的选择上,主要考虑了居住地附近是否有适宜低强度休闲体力活动的场所,同时兼顾了女性偏爱逛商场的特点,考虑了商场对女性老年人肥胖的影响。
2 数据来源与基本情况 2.1 数据来源本文选取重庆市南岸区的铜元局—八公里片区作为研究案例区(见图 1)。案例区位于重庆市南岸区轻轨三号线铜元局站与八公里站之间,共15.9km2,包含了城市次级商业中心南坪商圈,拥有滨江空间、区级公园、大学、中小学等。这一区域涵盖了单位社区、政策性住房社区、商品房社区以及城中村等,建设年代和开发模式多样。区域内人口构成多样,建成环境差异明显。在研究区域内,按不同住房类型对60岁以上的女性老年人进行分层随机抽样调查,一共发放210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200份。问卷设置的选项包括年龄、身高、体重、自述健康状况、主要休闲体力活动及其场所、到休闲体力活动场所需要的步行时间、日常出行方式、去商场的频率、对休闲体力设施的满意度、自述高热量食物的可获得性等等。
(1)近50%的女性老年人身体质量指数超过正常值。对数据进行处理分析,发现在调查样本中有45.1%的女性老年人为超重(偏胖)或肥胖,其中29%超重(偏胖),16.1%肥胖。在超重(偏胖)女性老年人中,易获得高热量食物的占35.7%,在肥胖女性老年人中,这一比例达到了71%。即使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体力健身活动,易获得高热量食物的老年人依然超重或肥胖。
(2)女性老年人休闲体力活动集中在居住地附近,以散步、购物、广场舞为主。女性老年人选择家里、居住地附近、郊外和其他地方作为日常休闲体力活动范围的比例分别为15.5%、76.7%、5.2%、2.6%,主要集中在居住地附近。女性老年人平时休闲体力活动的4种类型中,选择购物、散步、广场舞以及旅游的比例分别达29.5%、35.8%、23.3%和11.4%,其中散步、购物、广场舞是女性老年人最主要的休闲体力活动。
(3)女性老年人日常出行以步行为主,但步行环境不佳。在日常出行中,有62.7%女性老年人选择步行作为日常的出行方式,但并不满意当前的步行环境,主要不满意的在于路上车辆较多(50.5%)、过街不方便(42.5%)以及道路不适合步行(40.5%)。
(4)多数女性老年人对建成环境的满意度不高。被调查的女性老年人中对现有建成环境很满意的仅有14.5%,不满意主要表现在休闲体力活动场所及设施缺乏、城市绿地不足、步行环境恶劣以及休闲锻炼器材的定期检修与维护不足等方面。
3 研究假设与建成环境变量选择在衡量肥胖程度方面,采用了国际通用的身体质量指数(Body Mass Index, BMI)。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HO)为中国成年人制定的标准,BMI值≥24为超重(偏胖)或肥胖,其中24—27.9之间为超重(偏胖),>27.9为肥胖。将问卷调查所获取的BMI连续数据划分为“正常=1、超重(偏胖)=2、肥胖=3”三个等级,以此等级作为因变量,假设建成环境变量将影响女性老年人的身体质量指数等级。
针对女性老年人的特点,本文选取的建成环境变量包括:在居住地附近是否分布有适合进行休闲体力活动的场所(商场单独考虑,此处不纳入,下同)、居住地到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步行时间,每周去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次数、平均每天参与休闲体力活动的时间、一周去商场的频率、高热量食物的可获得性。受调查的200名女性老年人按不同变量得到的组间BMI水平差异见表 1。
(1)居住地附近是否有适宜的休闲体力活动场所是判断居住区建成环境是否有利于从事休闲体力活动的重要因素。居住地附近如有休闲体力活动场所,女性老年人可以很方便的就近进行休闲体力活动,实现参与休闲体力活动意愿与可行性的统一。居住地附近分布了适合进行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设为“1”,没有相应场所的设为“0”。
(2)居住地到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步行时间反映了居住地到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距离。从事休闲体力活动的意愿随着距离的增加和到达时间的增长而减弱。将居住地到日常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步行时间进行分级赋值,“≤10分钟=1,11—20分钟=2,21—30分钟=3,≥30分钟=4”。
(3)每周去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次数和平均每天参与休闲体力活动的时间,可反映休闲体力活动场所在设计方面是否有吸引力。对女性老年人每个星期参与休闲体力活动的次数进行赋值,≤2次赋值1、3—5次赋值2、≥6次赋值3。对平均每天参与休闲体力活动的总体时间,按“≤1小时=1、1—2小时=2、2—3小时=3、≥3小时=4”进行赋值。
(4)商场购物也是女性老年人一种重要的休闲体力活动方式。对女性老年人一周去商场的频率进行赋值,≤1次赋值为1,2—4次赋值为2、5—7次赋值为3、≥7次赋值4。
(5)饮食(服务)设施环境变量考虑了高热量食物的可获得性,如果居住地分布快餐店、油炸食品店、烘焙店、甜品店等,且可达性强并在可支付范围内,就认为高热量食物的可获得性强,将增加肥胖的可能性。本文在问卷调查中采用女性老年人自述是否易于获得高热量食物来进行量化,容易获得高热量食物为“1”,不容易获得高热量食物为“0”。
(6)除了建成环境变量外,年龄会影响女性老年人的身体状况和基础代谢水平,也会影响到其从事休闲体力活动的体力条件。对年龄进行分级赋值,60—65岁赋值为1、66—70岁赋值为2、71—75岁赋值为3、>75岁赋值为4。
4 女性老年人肥胖的计量模型及运算结果本文将BMI值划分为“正常=1、超重(偏胖)=2、肥胖=3”三个等级,是有序的分类变量。当因变量为多分类且有序的变量类型时,此时的回归分析就需要采用有序多分类变量Logistic回归模型,这一模型在生物医学领域应用较多(如治疗结果为“无效”、“好转”、“治愈”)。因此,本文运用了有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分析,回归结果见表 2。
(1)“年龄”变量的显著性为0.008,系数为正,说明年龄与女性老年人的身体质量指数正相关。年龄越大,人体基础代谢能力也会逐步下降,即使摄入的热量相同,参与体力活动的强度相当,但年龄越大,消耗的能量也会下降,进而导致BMI上升。实际上,随着年龄的增加,女性老年人外出活动的能力会逐渐降低,也会影响BMI指数。
(2)“高热量食物的可获得性”显著性为0.000,系数为1.643。在BMI指数等级为2的女性老年人中,容易获得高热量食物的女性老年人占35.7%;在BMI指数等级为3的女性老年人中,容易获得高热量食物的女性老年人则占71.0%。高热量食物的摄入会明显增加BMI指数。长期食用高热量食物会导致血脂异常,提高冠心病患者住院率和病死率。因此,对高热量食物可获得性的控制,在降低女性老年人的肥胖几率以及促进身体健康方面起重要作用。
(3)“居住地附近是否有适宜的休闲体力活动场所”为零时,显著性为0.000,系数为2.521。说明女性老年人居住地附近是否有休闲体力活动场所与身体质量指数显著相关,相对于居住地附近没有分布适合进行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女性老年人,居住地附近有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女性老年人BMI更低。因此,居住地附近是否配备休闲体力活动场所,对女性老年人的健康状况至关重要。
(4)“居住地到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步行时间”显著性强。到达时间10分钟以内、11—20分钟、21—30分钟的显著性分别是P=0.000,P=0.010和P=0.032,且BMI评价等级下降一级的预估系数分别为-3.457、-2.246和-2.044。这说明居住地到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步行时间越短,与女性老年人的BMI评价等级存在的联系越显著,并且随着女性老年人居住地到休闲活动场所步行时间的增加,其BMI指数也随之增大。
(5)“一周去商场的频率”等级等于3时与女性老年人的BMI指数显著相关,即一周去5—7次商场与BMI指数之间的联系更显著(P=0.044),其预估系数为2.418。高频率的逛商场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女性老年人肥胖的可能性。分析原因发现女性老年人购物逛街时步行速度缓慢,并不是持续的有一定强度的步行,并且商场中更加容易获得甜品、油炸类高热量食物,因此过高频率的逛街行为反而对降低女性老年人的身体质量指数起不到作用。
在有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中需要进行平行线检验,如果P < 0.05则不接受。对该模型进行平行线检验,结果P=0.739,大于0.05,满足平行性假定(表 3)。
本文采用有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探讨建成环境对女性老年人肥胖的影响。结果显示,居住地附近是否有适合进行休闲体力活动的场所、居住地到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的步行时间、一周内去商场的频率、高热量食物的可获得性这4个建成环境变量显著。女性老年人居住地附近是否有适宜的休闲体力活动场所与BMI指数显著相关,且居住地离休闲体力活动场所需要的步行时间越长,BMI指数越高。居住地附近的饮食(服务)设施环境对女性老年人肥胖的影响明显,如果居住地附近高热量食物可获得性强,女性老年人BMI指数越高。值得注意的是,虽然邻近商场会促进女性老年人出行购物,但在商场中更易获得高热量食物,高频率的购物行为反而会增加女性老年人肥胖的可能性。
5.2 建议(1)增加和合理利用开敞空间
在休闲体力活动场所有限的情况下,可适当对已有的空间进行合理分时利用。比如,中小学的操场是良好的开敞空间,可以在中小学学生放学后,对社区老年人进行开放,社区老年人可以利用操场进行休闲体力活动。
利用对老旧社区进行改造的机会,增设休闲体力活动场所。由于老旧社区改造难度大,营造大面积的休闲体力活动场所困难,可以采用微型的环形健身步道。实在不具备改造条件的区域,也可以开设配备适合老年人健身器材的专门健身房,而这也可以作为不具备户外活动天气条件下的补充。对距离已有的休闲体力活动场所20分钟的步行辐射范围进行步行环境提升;选择合适的社区支路在非交通高峰时期设置为机动车禁行,恢复街道的步行和交往功能;研究区域有良好的滨水空间资源,应提升滨江步道的可达性和景观吸引力,吸引老年人到滨江步道进行休闲体力运动。
(2)提高土地混合度并优化饮食(服务)设施环境鉴于购物是女性老年人喜欢的一种休闲体力活动方式,宜提高土地利用的混合度,在居住区配置一定的商业设施,促进女性老年人的步行。大型商场在工作日的白天时间,很少有年轻的上班族在其中购物,可利用此时段增加有益于老年人休闲体力活动的空间,如空中花园、舞池等,吸引老年人到商场进行休闲活动并消费。同时,对商场的饮食(服务)设施环境进行优化,减少高热量食品店,增加健康食品店。
高热量食物的可获得性与身体质量指数密切相关,应通过改善饮食(服务)设施环境来进行控制,当然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如逐步减少社区快餐食品、油炸食品和其他高热量食品的供应商店,增加供应新鲜食材的商店。同时加强“管住嘴,迈开腿”的健康宣传,引导老年人选择健康的生活方式,而这种健康宣传从长远来看也会优化社区的饮食(服务)设施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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